姐妹+番外(72)
在片场,有人向导演介绍我。导演说既然你是这个片段的编剧,那你对这个部分的感情解读应该更加完整,就请你来演绎好这一段吧。
我一喜,点头说好。当即就加入了拍摄。
拍摄的地方很热,汗水密密麻麻地贴在我的后背,汗湿衣衫,腿要蹲得麻木,还之后匍匐前进,非常辛苦。压抑的空间里,我自己的喘息不止,身后群演们的喘息也环绕在这条管道里。我的手被没有检查到位而疏忽的零件划破了,心里想着出去之后要马上打破伤风针。也不敢去提醒身后的人,就这么坚持着走完了。
出来之后回头一看,其实并不是一条很长的管道,只是为了凸显在里面的紧张感,速度要很快,那么普通人的极限也就很快到了头,还不能直身放松,因为黑黑的管道里你害怕碰到哪里的摄像机。缩手缩脚而快速移动,身体的酸痛不言而喻,像是经历了一场长跑。
见光了,跌出来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生。终于结束了。
有人惊讶地说:“程佳,你的手!”
我低头一看,小臂上划了一道巴掌长的伤口,不知道要不要缝针,血正往下流。这时候才觉得痛,我镇静地说,不要紧。
导演看到之后出来的几个人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这些因为剧组疏忽而造成的人员工伤是很麻烦的,不仅要给医疗费,还要担心会不会制造出对电影名声造成影响的舆论。
他遣散众人,伤的人各发了两千块做医疗费,然后又去吼道具准备的人员。我觉得又累又困,有点失望,计划肯定是无法完成了,这一场路人戏也算是白来了。
导演只是拿了我的剧本,一点翻开来看的意愿都没有。我相信这次之后他也依然不会翻开。本想借机和他认识一下,还是无疾而终。
不过这也在我的设想范围内,不算非常难以接受。只是多少有些烦恼而已,希望被看到的心情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削尖了脑袋想往相关的名流圈子里挤,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去完成一个自幼以来都想要完成的小理想。
我知道这对某些人来说轻而易举,也是家常便饭,可能无法理解这种迫切的渴望。但是对于我还有那些同样想被外界去看到的人来说,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充满对自我的挑战。
想要被家人看到,想要被朋友看到,想要被程娜看到……我是一个不错的人。被认可,被喜爱,这样的欲望让我渐渐迷失了。哪怕这种迷失并不能说得上非常糟糕,至少我没有发疯,我还能日常生活,可是我知道一旦这种念头时差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说明我的心态有些不稳定了。
医生说是丛集性头痛,这种还算常见的病症一旦发生在危险的场景里就会非常致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变成植物人或者意外死掉,也是一种幸运了。
新年之后从老家回到城市的家中,我想把自己一些旧东西整理出来丢掉,原本放杂物的箱子被拖出来,连带着令人喷嚏连连的灰尘飞扬起来,我捂着鼻子别开身子找口罩,经过门口的程娜好奇走进来,不知我在干什么。
“等一下——”我生怕自己的箱子里藏有什么羞耻的黑历史,想要阻挠她前进步伐,可来人内心坚定,非要看看我这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她看到摆在上面的病例单,翻开来一页页仔细看了,眉头一直紧皱。
“程佳,你受了伤还有神经性的后遗症,这些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她叫我名字而不是叫我宝宝的样子让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支支吾吾解释:“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想打扰到你们,而且确实也没啥大事,我心里都有掂量的。”
“你掂量,你掂量,你掂量之后就什么都不说,要是在什么场景里突然有危险了晕倒了,我们没发现怎么办,谁来帮你?你这人真是......”程娜说着说着,自己开始难过起来,我回想起过去那个拼命的自己,也露出个苦笑。
安慰般从她身后拥抱着她,我郑重其事地承诺:“以后有什么事一定会让你第一个知道,好吗?”
她红着眼睛回头看我一眼,终于没那么难过了。
正当我要松口气的时候,她突然蹲下身子,继续去翻箱子里的东西。
果不其然,我懒得丢掉的前任送我的东西和合照还压在箱底,程娜不可避免地又露出受伤神态,蹲在沙发前自虐一般不断翻看我几年前生日的时候和她的相片。
“是不是如果她没和你分手,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她的问题很犀利,但我想没有这个可能性,很多事情冥冥之中会有注定,我的心也早早地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所以我平静地看着她,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情感非常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