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枝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她淡淡地道:“连你都说,如今的她跟以前的她不一样,那你又怎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她如今的行事作风?而且,你们须知道,她不欠你们的。”
这是唐枝第一次插手宋家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对宋玉版说这么重的话。
宋玉版跟宋玉延争吵时,第一次骂宋玉延是丧门星,克死了他的爹娘时,唐枝没有插话,因为那时候她娘刚去才两个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宋玉延丧门星,所以她也相信了她娘的死跟宋玉延有关。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跟十岁的唐叶夜里总是偷偷地抱在一起哭,睡着后做的都是希望她娘能够回来的梦。
可惜她娘回不来了,她看着兄长为了肩负起养家重任而放弃继续读书,也心疼极了。当她看见宋玉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她厌恶极了宋玉延,连她在自家门前经过,都要把门前给打扫一遍。
宋玉延的眼神很受伤,然而却故意似的,一天天地都在她家门前转悠,气得她要拿扫帚出来打人。
每次宋玉延看见她回去拿扫帚了,就连忙开溜,看她气得跳脚时,便扒在自家院墙上大肆嘲笑她。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她们俩不对付了。
唐枝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跟无所事事的宋玉延耗,兄长去当典事了,爹娘留下的一点家产怕是也支撑不了兄妹生活多久。好在唐家还有一处菜园子,为了替兄长分担养家重担,唐枝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菜园子处。
虽然她自幼就跟在她娘身边打理菜园子,可年纪到底还是小,又是初接手菜园子,很多事都没能处理妥当。
她第一次独自卖菜时,便遇到了一个十分凶狠的男人,对方用比市价低三成的价格一边忽悠她,一边威吓她将菜卖给他时,宋玉延正好在街上晃悠,见状,便领着一群泼皮无赖来,那个男人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只敢欺负唐枝一个丫头片子,一见到这么多泼皮无赖就怕了,最后用市价把唐枝所有菜都给买了。
唐枝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心情却很复杂。爹娘教她要知恩图报,宋玉延帮了她,即使她的心里再讨厌宋玉延,却也还是得报答对方的。
岂料对方帮她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因为宋玉延跟那群混子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帮她?你们想想看,她如果第一次卖菜就受到了挫折,那日后必然会一蹶不振,辛辛苦苦种菜,最后却一无所获,她肯定不会再种菜。她若是不再种菜,那我还能去哪里偷菜?”
无意中听见这话的唐枝:“……”
她总算是抓到自家的菜被偷的罪魁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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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她跟宋玉延的恩恩怨怨,这两年来,宋玉延始终没有亏欠过两个小萝卜头这事,她却是看得明白的。
“我这人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之前受了她的恩惠,我才答应帮忙看顾你们。”唐枝道,她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们好……但是,只有她会真心待你们好。”
宋玉砖懵懵懂懂,拉着唐叶的衣袖不说话。
宋玉版听懂了,心里却十分难受:“我知道他不欠我们的,我也不想欠他的,我会还的。”
说罢,就回家去了。
“阿姊……”唐叶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家姐姐。
“可你永远都还不了了。”唐枝心道。
她打算将眼眶的眼泪被憋回去,但是没成功,便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才对唐叶跟宋玉砖道,“你们玩去吧,我去看看大哥回来没有。”
“唐姐姐这是怎么了?”宋玉砖感觉出了唐枝的情绪变化,不过她不是很明白唐枝为什么会这样?
唐叶也不是很懂,在她的记忆中,自家姐姐确实很少对宋玉延和颜悦色。而她自己也很是讨厌整日偷她家的菜,还让自家姐姐生气的宋玉延。
虽说这一个月宋玉延似乎改邪归正了,可跟宋玉延没怎么接触过的唐叶内心却不会有太多感触。倒是前阵子偶尔能看见自家姐姐心不在焉,有些失神的模样。
兄长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说,“宋玉延变了,并且再也不会变回来了。”
她兄长当时就笑了,说:“这不是好事吗?日后,你也无需再担心他又惹你生气,或者去偷什么了。”
然后她就“笑了”,说:“也对,没人惹我生气,我能多活好几年。”
唐叶听了,觉得这应该算是好事,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当初的姐姐为何会有难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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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枝出了门,便看见宋玉延正巧从家里出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连额头的汗水都是金黄的,影子还被静静地拉长,直至唐枝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