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老一琢磨,很快便想明白了,名义上是切磋交流,暗地里是比赛,实际上是为了趁机推销行会里各位名家、大师的雕刻作品,他们家做的买卖也包括了出售竹雕行的匠人雕刻的作品,与此同时还承接别人起宅邸、修房屋时所需的雕梁画栋方面的工程。
也就是说他们的底下便有不少匠人,若是能借此机会提高竹木雕刻的名气,吸引更多人在修房屋时,添加一些竹木类的雕刻,那对他们也是赚了的。而这也是玉雕、石雕行会之所以答应与竹雕行联合的原因。
行老之女所图也不仅于此,她私底下联络了不少行商,有卖文房四宝的,也有卖吃食的,还有卖果饮的,她出租一些摊位给他们,届时不管是前来切磋的名家们,还是来围观的寻常人,想必也会需要吃的喝的。
行老被她的操作给看呆了,办一次切磋会,愣是被她整出了好几套赚钱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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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行会的目的,可还是有不少人准备买资格来围观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次的切磋涉及了雕刻这门工艺的发展,它带来的影响或许目前只局限于明州,但是未来总会向四周蔓延,为传统的雕刻工艺带来不同的风气。
像赵赜这等无所事事又爱凑热闹的富二代自然是乐得去围观的;也有像王致等读书人想去看看手艺界的切磋大会与他们读书人之间的文会、雅集有何不同;更有厉思古等对书法、绘画颇为自得的人也想看看自己的作品有没有机会出现在那些雕刻作品上。
于是原本只有二十文的入门资格券,最后被炒出了一百文一个资格的高价。
不管外头的人对这次切磋大会抱有怎样的看法,门票又炒的有多高,宋玉延都没怎么在意。她要忙的事情非常多,每天忙完正事后还得腾时间去雕刻竹雕,故而外头那些消息几乎是楼杲带过来的。
宋玉延不打算敷衍地对待这次切磋大会,除非是条件不满足,否则她若是随意地拿出一件与自己目前的水平不符的竹雕去与人切磋,那是轻慢了对方,也是侮辱了她所爱的竹雕。
既然此次切磋大会并没有限制是留青竹刻,她便打算用多种雕刻手法雕刻出一件作品来。
只学了留青竹刻的唐叶很是吃惊:“竹雕不同手法之间难道还能用到一块儿?”
宋玉延道:“只要你想,自然可以。然而眼下许多人都卡在了‘想’这里,他们不曾想过,自然就雕刻不出来。”
宋玉延也不敢自诩宗师,毕竟她所学皆是前人不断地琢磨和钻研,然后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慢慢出现的突破。
就目前的雕刻工艺而言,匠人们缺少创新思维,一件作品要么用浮雕,要么用平雕,要么用透雕等,即使根雕在唐代便出现了,可表现的手法依旧单一。但是论雕刻的技术、手法,堪称大师的也还是大有人在的。
宋玉延前面也提过了,这是因为在汉唐时期,雕刻工艺一般是由手工艺人,也就是匠人传承的,而文人对这方面的审美并无多少涉及。
可是从周朝开始,文人对四君子之一的竹子的喜爱日益增加,开始给竹子作诗、作画到如今对竹雕的欣赏。随着文人开始关注竹雕,他们对竹雕的工艺水平的要求也会提高,这便会促使雕刻家们去“想”,想更多的花样,想更多的技巧。
所以这次的大会,宋玉延的重点还是在于切磋交流的,她希望自己的竹雕能给予同行启发,也希望能汲取这些前人所累积的雕刻经验,精益求精让自己的技艺变得更加高超、竹雕也更有灵性。
至于唐叶,宋玉延让她先将留青竹刻学专了、精了,她再教她别的雕刻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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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枝好几次见宋玉延半夜点着油灯雕刻,她既心疼灯油钱,又心疼宋玉延,于是她在掌握了如何种植棉花之后,便让宋玉延将时间腾出来雕刻,改由她负责照看棉花田。
宋玉延见棉花的苗成功度过了适应期,根须开始往地里深入,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长势喜人,且还未到花蕾期,不再需要她时刻盯着,她便只能麻烦唐枝多费些心了。
至于棉花容易长蚜虫、棉铃虫等虫害的问题,唐枝也用以前种菜的除虫法子解决了,因为她记得宋玉延说过那些办法可以防治蚜虫。
对于唐枝能如此迅速地上手棉花种植事宜,宋玉延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想到她娘子在白蜡虫养殖方面也是一点就透,便了然了——一切皆因她娘子的学习能力很强。这样下去,她往后大可搞养殖业与种植业!
这事太长远,宋玉延只能将其列入长远规划中,分心处理完这些事后,她便开始专心雕琢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