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爱情和流浪/春光长盛+番外(66)
徐影春等了一会儿,拿手机打着消消乐的女孩坐到了自己右侧,不经意地一抬眼,从后视镜里看见女人低着头伸手拉过一旁的安全带,给自己扣上了。
然后还乐于助人地帮巴丽也扣上了安全带。
果然。她只是不想坐在自己身边而已。徐影春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思绪像一条肆意流淌的小溪,等她反应过来,已然流远。
徐影春将思绪拽回来回过神,唇角又浮出一个半酸不苦的笑,笑意就像烈阳下的脆弱薄冰,转瞬即逝。
可这不是挺好的吗?
就这样保持安全距离,才能让她觉得安全,不会让她提心吊胆,生怕那颗摇摇欲坠的真心一不小心就飞出嗓子眼。
“走吧。”几人已然坐定,林白见她握着方向盘微微出神的样子,轻声提醒了一句,在后视镜里见那眼睫微动,似要抬起,忙转开眼,视线飘向别处。
越野车缓缓驶上公路,林白将目光投向远方,总是连绵不断的山川河流,看着大多相似,但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徐影春开着车,十分心思却好像总有一分飘了出来,停在了别处。右侧不断传来消消乐的游戏系统音,让她有些不习惯。身边换了人,让她也有些不习惯。余光总是忍不住跑掉,又被迅速扯回来。
所幸的是,那双眼藏在墨镜后,这些细小的动作无人发现。
百无聊赖,巴丽拿出了英语书开始背单词,口中小声地振振有词,又拿出一张数学卷子,皱着眉头开始啃,林白看见她那模样,纸上字没写几个,那笔头被她无意识地咬在嘴里,都快咬坏了。
林白无声地笑了笑,凑过去看那道题,是道数列题,难度一般,出题套路也中规中矩。
空白的纸页上,巴丽只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解”字就顿住了,再也没落笔。
林白拎过那支笔,在题目上圈了几个关键信息,问:“一点思路都没有吗?”
巴丽摇摇头。
她大多数时间都泡在纹身店里,在课堂上听老师讲也只听了个响儿,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用功的方向也不太对,像是无效努力。
林白虽然毕业多年了,但有些东西还是没拉下,更何况这题不算很难,给她讲了一遍,看她懵懵的。巴丽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这一步是怎么得出来的?”
“……”林白失笑,“你连公式都还没记住吗?”
巴丽露出典型学渣式迷茫又泫然若泣的表情。
“……好吧。”林白耐心极了,“我给你从头再讲一遍。”
“好。”巴丽虽然看起来笨笨的,但态度很好,立刻坐正了,脸上挂着感激的表情。
一连讲了三遍,终于把人给讲懂了,林白把笔递还给巴丽,提出建议:“你基础太薄弱了,现在别做这种中等难度的题,先把概念和公式搞懂,后面就好下手了。”
巴丽“嗯嗯”几声。
邵知寒打完一局游戏,又拆了一包饼干叼了一片在嘴里,回头道:“我觉得你可以去当老师了。”
林白笑笑不语。
薄脆饼干被邵知寒咬得咔哧咔哧直响,芝士味浓郁地飘了过来,这种饼干她们在上路前囤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徐影春忍不住侧眸扫了邵知寒一眼,看见那碎渣零星地往下掉。
她突然想起那天离川入藏,那路途最为艰辛的一天,她们早上天还未大亮便出发,在颠簸前行之中看着天色一寸一寸地浮白,太阳从东方的雾气中缓慢跃起,她无暇吃早餐,副驾驶的人便拿着饼干投喂自己,极为耐心。
然而现在,却再也没有这种待遇了,那人连坐她身边都不愿意了。
她蓦地觉得心空了一块,飞快地闭了下眼,微不可察地小幅度晃了下脑袋,将这种还未显明的情绪晃出脑袋。
“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我连一元二次方程可能都不会解了。”邵知寒夸张地说。
学渣巴丽见缝插针地说:“一元二次方程也不简单。”
“……”
越野车驶入波密县城,车速缓了下来,徐影春的目光盯着前方,车上人的对话却一字不拉地入耳,一直沉默的人突然淡淡搭了一句腔:“211毕业的高材生,这种高中题目算什么难。”
自从林白告诉过邵知寒她和徐影春以前认识,这事就不再是她和徐影春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但巴丽不知道,听了这话露出佩服羡慕的神情:“哇,林白姐这么厉害!是哪所211啊?”
林白只得报了学校名字,又说:“真的不厉害。”
考上那所学校,已经是当时的姑河能够提供给林白的有限的教育资源能达到的天花板了,再无上升可能,并非是她再多用功努力就能获得向上走的阶梯。这就是局限,她曾深深觉得无力,姑河像一座牢笼,哪怕是她到了大学,也会发现自己与城市女孩是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