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爱情和流浪/春光长盛+番外(105)
徐影春被林白看着,没有再偷偷溜走、把头缩回洞里当鸵鸟的机会,她这次回来本来是为了拿相机的储存卡,这会儿将照片全都导入电脑,开始修图。
其实她并不喜欢修图,更喜欢用相机瞬间记录下的那一刻最原始本真的样子,可是这是给杂志社供稿,甲方有要求,她只能根据人家的要求来。
照片悉数导入电脑,空空如也的文件夹逐渐被填满,即使是略缩图,也能一眼分辨出哪些是风景照,哪些是人像,徐影春想起自己偷拍的那些,瞬间想慌乱地遮掩,关掉文件夹。
林白好笑地欣赏她的动作,在旁边闲闲地补充道:“我早就看到了。”
徐影春手一抖,转头看她,眼神像是春日林深处的小鹿,带着一点忐忑,林白说:“你不是说自己不怎么拍人物么?我看你拍得挺好的啊,我还挺喜欢的。改天去洗出来吧。”
徐影春抿了抿唇,无话可说,只好说了声“好”。
“洗什么?”那头电话还没挂,邵知寒听见林白的话问。
“没什么。”林白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徐影春修图,淡淡回了句。
“那……明天的相亲,你还能陪我一起去吗?”邵知寒试探着说。
徐影春的耳朵尖悄悄竖了起来,手下心不在焉地修着图,但是心思却放在了别的地方,耳朵藏在散下来的凌乱黑发中,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轮廓,林白忍不住想上手掐一下,笑着跟电话那边婉拒说:“明天我就不去了。”
邵知寒还在那边说“拜托拜托”、“江湖救急”,林白笑着还是说:“真的不去了。”
“为什么?”邵知寒委屈地追问。
林白歪着脑袋:“可能是因为……我现在不是单身了吧。”
徐影春的手一顿,眸光从眼尾不声不响地扫了过来,林白也看着她,毫不心虚地对视回去,没有先移开眼,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一句“我说错了吗?”那边的邵知寒先是说了句“哦”,然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
“谁啊谁啊?”邵知寒合理猜测,“是上次那个白医生吗?”
林白笑着说“不是”,邵知寒诧异地追问:“诶?那是谁啊?”
林白正要回答,旁边的徐影春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叫了她一声“姐姐”,林白就抿住了唇,掐住了话头,转而说:“行了,别八卦了。”
“迟早有知道的那一天。”
挂断电话,林白问徐影春:“怎么,不让人说啊?”
“……没有。”
林白忍笑,继续装模作样地逗:“那你拦我做什么?那我说了?”
徐影春还是下意识说:“……别。”
即使林白那样说了,话语是如此直白而热烈,即使林白那样主动地靠近她——从来都是如此,对于她这样怯懦封闭的人,渴望又害怕靠近,从来就是林白主动靠近她——可她仍然觉得自己没完全从那个玻璃房里走出来,隔着透明的厚墙,林白屈指轻叩,可她却不敢开门。
说到底,是她自己的问题。
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谈恋爱的实感,在她心里,这段关系如同走钢丝一样,悬挂高空,上下忐忑,她孤立无援惯了,觉得这段同行的路只是暂时的,不能长久,下意识地想留下一些退路。可是如果让别人知道了,那就没有余地了。
更何况,即便是在如今的时代,这样的亲密关系仍然并不为世俗所接受和祝福。
林白看着她的脸色,笑意忽然收敛了些许,十分认真地轻声道:“小春,那天你父母说这种关系恶心,见不得人,你也是这样觉得的么?你觉得同性之间的亲密关系就见不得光吗?”
“我不怕告诉别人,也不怕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怕吗?”
她之前待在北京,待在娱乐圈那样的大染缸里,什么样的没有见过?无论男女。见得多了,只当是平常。她原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态度平淡如水,既不是狂热支持者,也不会秉持反对歧视态度,只是置身事外的冷静。但是现在想到是和她,就觉得脑海之中对未来的描绘都带着淡金色的雾气,是美好且有盼头的。
对于别人的目光,她也能坦然自若,不卑不亢。她想告诉徐影春,她父母的那些观点才是扭曲、不正常的。
徐影春薄唇微微动了动,却在看到林白坚定清澈的目光的时候,再一次哑口无言。
“……我没有,我不怕。”
林白摸了摸她的头,像抚摸一只孤僻警觉的小动物。
她陪她在电脑桌前坐了一天,黄昏时分徐影春打包将那些照片提交给了杂志社,林白被她催着喝了几大杯热水,身上的热度退了一点,但是还是没精力做饭的,徐影春说她来做饭,自告奋勇,林白看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靠谱,没想到过了片刻,她就拿着手机进来了,把屏幕转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