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向褚慈,她微微蹙着眉,目光冷如霜雪,那模样就像是没有失忆一样。我只怔愣了一瞬,便见她将那人的头摁进了一旁的深坑里,那坑里细长的黑影如浪花遍翻涌着,俨然是一窝蛇。
那人的脸埋在蛇坑里,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挣扎的力度奇大,像是能将褚慈甩开一般,不知褚慈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将那人牢牢地按住了。
褚慈的神情冷漠得很,像是在做着一件无甚重要的事。她忽然松开手愣愣看着那人,手腕上落下了个渗血的红印子,我几步走上前连忙牵起她的手,嘴唇贴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吮了几口吐到了一边。那蛇的模样不像有毒,但我仍然不太放心。
我看着褚慈,褚慈也在看着我,她眼神有些闪躲,一转头就朝跪在蛇坑旁那人看去,她说道:“我……”
蛇坑里传出细微的咝咝声响,我见那人手里仍拿着刀,便伸手躲了过来,将刀刃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人颤了一瞬,声音沙哑干涩:“别……别动手。”
我问道:“你是宋滩雇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我几乎以为他要否认了,忽听见他说:“宋滩给我们钱,我们给他卖命。”
“他来这里干什么?”我把刀尖缓缓前移,刀尖过处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半圈痕迹,而后停在了颈动脉上。
那人吞了一口唾沫,喉结动了动,说道:“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的职责只是保护他。”
“这不清不楚的你们也敢给他干活?”我的掌心略微有些汗意,稍稍动了动手指头把刀柄握紧些。
他眼珠子缓缓往下转,看着落在自己颈上的刀,双手微微动了动,我见状赶紧喊道:“按住他的手!”刀身一侧,像是已经陷进了肉里一样。
褚慈弯下腰便抓住了他的两只手,将俩手腕拢在了一起。
那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浑身肌肉紧绷着,他道:“宋滩骗我们,他说这是一支考古队,我们跟来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这样……有人想逃,然后被他解决了。”
我还不能判断他话里真假有几分,又问道:“见过殷仲吗?”
“没有。”他答道。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带我们去找宋滩。”
他肩膀稍稍下塌了一些,松了些力度。他说道:“好……你先放开我,我不会跑。”
我的双眼忽然有些干涩,就像进了沙一样,我猛地闭上眼,感觉眼泪在疯狂地往外挤着,可我却不能抬手去揉,毕竟手上还拿着刀。
就这么混身僵硬地待了好几分钟,那异物感才渐渐消去。我再低头朝那人看去时,莫名看见他左右肩上各有一团幽暗的火。旧时曾听老人说话,人肩上有火,火旺命自然好,火若是虚了又或是灭了,那这人必然是活不久了。
不知为何我竟然能看见肩上火,想必也和我双眼的异常有关,我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定神去看那人的肩上火。我见那人肩上火像是要灭了一般,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放开了他,即便我们不放过他,他也活不久了。我说:“你要是敢跑,我就敢杀你。”
他抿着唇沉默了数秒后说道:“跟我来。”
我朝褚慈使了个眼神,又看了一眼她的肩上火,那火影影绰绰的,不像要灭的样子,颜色却淡得很,让人看不真切。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心想,回去之后还是得问问老一辈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见解。
那路弯弯绕绕的,最后竟从暗道里出去了,外边像是一个洞穴,放眼望空旷无人,一侧是不规则的石壁,壁上还有些挖凿的痕迹。
褚慈与我肩靠肩走着,我侧过头看她,见她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我说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褚慈抬眼看了过来,微微摇头。
她果然没有恢复,我暗叹了一声,心道,还是得去把那一魄找回来。
那人带着我们往里走着,鞋底之下踩着的地面忽然变得有些松软,我低头一看,那是一片沙地,就仅仅四平方米宽,像是有人特意挖出来的一样。可我们却没办法避开这块沙地,两侧的山石往中间挤着,我们要往前走势必要经过这里。
那人忽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我虽然跟着他走,但内心警惕不减,连忙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突然伸出的手。
他想要把我们推进这块沙地里!
那人一脚踹向我的腹部,我一下没站稳便仰头倒了下去,他弯腰拽住我的腿就把我往沙地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