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有些陡,以往我都得攀着沿途的树才好上去,这回带了铁锹就省事了不少。我走一段就回头看一眼,虽然知道褚慈就跟在我身后,可还是会有些不安。
夜里不好找路,这大山里也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我这一带便带错了路,一脸呆愣地看着前面的岔路口,心想以往我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这路口。
褚慈问道:“走错了?”
我说:“是啊,我们掉头。”
我转身时褚慈轻叹了一声,以为她是累了,便说:“要不我们在这坐一会再走。”
褚慈眼一垂便看向了我的脚踝,问:“还很疼吗,这样吧,你把大致的位置告诉我,我去找就行了。”
我连忙摇头:“不是,现在好多了。”心道,我这不是怕你累吗。
掉头之后很快便找到了上山的路,不知是谁捡了一堆枯草扔在那,我愣是没看出那儿可以走。
我把枯枝乱草放到了另一边,挤进两侧长满巴茅的山路。草尖扫过衣服沙沙作响,我随手折了一根拿着,转身在褚慈脸侧扫了扫。
褚慈微微阖上左眼,抬手把那半根草给扯了过去,她问道:“还有多远?”
我朝原处看去,说:“快了。”
拐了一个弯又往上走了几分钟才见到我爹那口坟,坟头上用石头压着的红纸已经褪色大半,周围又长了不少矮矮的杂草。
我把铁锹倚在树上,然后在坟前跪下磕头,褚慈把铁锹放下,也跪在了我身边,三跪九叩地走了个仪式。
褚慈淡淡说道:“过来没给您带东西,还要打扰您休息,抱歉了,这些年没有保护好聂息是我的不对,这次遇到的局尽是谜,希望您可以给我们指点指点。”说完她又磕下了头,白皙的额头叩在了黄泥上。
我把褚慈放在一旁的黑色塑料袋拿了过来,听到她说话后手一僵,怎么也解不开褚慈绑住的结。
褚慈站起身朝我走来,她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轻而易举地解开了袋子。
我抬眸看她,她却目不斜视地打开了袋子,把里面的冥币取了出来。那双手有意无意地触碰着我的手背,我眨了眨眼睛,也拿出了一沓冥币在旁边烧了起来。
也许是山间夜色太美,害得我怦然心动。
火光骤起,将身边的人面色也映得通红。
在烧了冥币之后,我心里仍然过意不去,又跪下给我爹磕了个头,随后才和褚慈一起举起铁锹,一铲接一铲地掘着下边埋着的棺材。
泥土被掀到了一边,不过多时铁锹铲到了一块硬物,我心一沉,将面上的泥土慢慢铲了下来,那棺材一角便逐渐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褚慈那边也挖到了棺材,她把铁锹扔到脚下,用手将棺木上的泥土轻轻拍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将亲眼看着下葬的棺材再次挖出来,我将手覆在棺木上,抑制不住的难过袭向心头。
褚慈说道:“你站远一点,我来开。”
我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脸,脚步沉重地后退了几步。
褚慈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忽然朝我看了过来。
我皱眉问道:“怎么了?”
“这棺材被打开过。”褚慈说道。
我连忙走了过去,凑近了仔细看着,那封棺的七根钉子都没有钉牢,甚至还有些弯曲,明显是被动过了。
我的手颤抖起来,退后了一些等褚慈把棺材盖打开,呼吸随着棺盖的缓缓移动而变得急促起来。
棺盖砰一声落在地上。
褚慈朝棺材里边看着,轻声开口:“没有。”
我走过去将手撑在棺沿上,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我莫名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多了一丝期盼——兴许他还活着。
褚慈把手伸了进去,将棺材摸了个便,摸出了一根锁魂钉,钉上带着干涸的血。
我沉默看着,锁魂钉可以将残魂锁在尸身里边,那一丝期盼顿时又被击碎。我把那锁魂钉拿了过来,说道:“我们再去看看我姑姑。”
褚慈颔首,她扶起落在地上的棺盖,说道:“你到旁边站着,我把它埋回去。”
我又退到了后边,举起那锁魂钉看着,心想没准不是他的呢。
等褚慈把棺材埋了回去,我们便拿着铁锹下山了,在半山腰驱车驶往另一座山,我姑姑的坟就在那里。
那座山离这里不算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只是山路略微难走,只能把车停在山底下。
山ʟᴇxɪ上还有许多瓦房,房里大多亮着灯,路经时那些被拴在门口的狗便会朝我们狂吠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