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止步, 又回头朝山顶看去,只见那山顶已被团团黑雾笼罩, 那黑雾直达云端, 竟然像是黑龙卷一样。我心想, 是了ʟᴇxɪ,他们要引开我, 在拖延时间。
“我们先上去!”褚慈说道, 她用手背在脸上一抹, 而后便紧拽着树干往上爬去。
越往上走, 黑雾愈是浓重。那团团黑雾如迷障般蒙住了我们的双眼, 我本还辩得清方向, 而后竟连自己的五指也看不见了, 我心下一慌, 抬起手在眼前摸索着, 喊道:“阿慈!”
“我在。”褚慈握住我的手腕。即便是在雨下淋着, 可她双手仍烫得离谱,我被这体温吓着了, 顺着她的手臂摸到了她的肩,而后触到了她的脸,再后才将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
她在发烧!
我顿时惊得急抱住她的手臂,说道:“你先下山去,你得去医院……”
“你让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吗?”褚慈说道。
我有些慌乱,抱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往前一步,脸上忽然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褚慈将唇贴在我的侧脸上,那温热的呼吸直扑我的面庞,她的唇张合间似在我的脸上摩挲着。“再怎么,也让我陪你走完这一程吧。”她说。
我一个“不”字哽在喉中,眼泪夺眶而出,与雨水混淆在了一起。心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忍心拒绝你。
山上情况不明,我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就拉着褚慈下山去,她伤得这么重,我更不能将她抛在这里。我无法抉择,只好抱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失了方向的在雾里闯着。
百鬼飞掠,众鬼哭嚎,这山上已是一团死气。在黑雾之中,我听到蒙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说道:“艮西北方向行七十三步。”
我寻着方向前走去,在走到蒙多所说的方向后,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严寒。我本想停下,却像是背后有什么在推攘着我一样,本被鬼雾蒙住的双眼顿时澄澈起来……
眼前是一个深渊般看不见底的旋涡,万鬼在里面挣扎嚷叫着想要爬出。
这是鬼门,与随处可启的鬼市不同,阴兵再历人间必经此地,这里头封着的,是那些怒怨不散而永世不得转生的阴魂。如今鬼门已经出现了裂缝,若是它真正大开,那世人将面临的浩劫将是无可逆转的。
可是我该怎么做,我能够做什么?我看着那被恶鬼越撕越大的鬼门裂缝,只觉得浑身都被恐惧填满了。
我本来以为会见到殷仲,却没想到从远处走来的竟然是宋滩,与上次见时相比,他憔悴了许多,面上竟然显出了死相,可是与那死相不同的是,他双肩上的命火却没有半点黯灭的迹象。
平常人要找到鬼门需有人来引,而老毕摩就是那位引路人,可宋滩却带着人自己上来了,我略微有些不解,可看到他手上托着的那块被鲜血染红的罗盘时,我便明白了,他以人为祭,驱使恶鬼为其引路。常人不会轻易用此法,一来阴毒至极,二来自己也会染上鬼气,也难怪宋滩会显露出死相了。
“你来晚了。”宋滩忽然咧开嘴笑了,那一口白牙森冷得像是死人的骨骸一样,那语气说不上来的奇怪,我依稀记得,宋滩以前说话并不是这样的。
蒙多喊道:“这是殷仲,别靠近他!”
我一怔,连忙挡在了鬼门之前,生怕殷仲要动什么手脚。
我没想带殷仲竟然夺舍了宋滩,宋滩被夺舍应当是在殷仲肉身被毁之后,难道说之后宋滩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并不是他本人所为,而是殷仲在其中作梗。
宋滩朝我走来,他脸上带笑,说道:“聂未诠本来还有一线生机,是你杀了他。”那一字一句皆是像刀子一样往我身上割着。
他是故意的!
我隐忍着没有同他逞口舌之快,却见褚慈一把将他撂倒在地,褚慈将脚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宋滩竟然没有挣扎,不过多时便变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褚慈越是用力,宋滩笑得越是夸张。他猛推着褚慈的脚,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他说道:“你杀了聂未诠,害死了聂红淑,如今又要杀宋滩吗!”
我瞳孔紧缩,喊道:“阿慈,不要伤他!”
宋滩是无辜的,可是殷仲在他的身体里啊,如此一来,只有将殷仲逼出来,才能保住宋滩的性命。可是我头脑一片混乱,顿时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将殷仲赶出宋滩的身体。只见蒙多从远处走来,他脚步不紧不慢的倒想是在庭院中闲逛一样,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尖亮得像是刚刚打磨好的一样。那刀背是镂空的的梵文,与他脖颈上纹着的那一列似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