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虽说我一直看你们不顺眼,可毕竟是我招惹来的祸事,你们也没有必要陪我迎战。”夜离雀坐在阎罗殿的大座之上,眯眼对下面的杀手们下令,“想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想留下的便早些退隐江湖。嬴官私库里的东西拿完了,还可以拿城中还有的。我惹的祸,我自己承担,不想搭上你们的命,徒增噩业。”
东魑与西魅大惊,没想到城主竟然准备独自应对此战。其余杀手们也像夜离雀投来了质疑的目光,他们都知道夜离雀狂妄,没想到竟是狂妄到了这样的地步。
一人屠戮三山阁已是传奇,如今还想单枪匹马力敌四大世家,等于是一个人与中原武林最顶尖的高手对抗,纵使身怀绝技,也不可能赢下那么多人。
“爱走不走,死了可没人给你们收尸。”夜离雀从座上站了起来,含笑看向东魑与西魅,“别指着魍魉城可以千秋万岁,魍魉城与江湖各派其实积怨已深,先前看似平和,不过是一时的井水不犯河水罢了。那些花大价钱买人头主儿,万一哪日兴起,要买四大世家的掌门公子人头,你们接是不接?”
两人语塞,这些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知如何解决,所以便没有再想下去。
夜离雀也懒得与他们多言,反正生路已给,留下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看着夜离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阎罗殿,有人不甘心,有人心有余悸,有人心存侥幸,有人默默离去。每个人都做了他们自己的选择,自此江湖一别,后会无期。
这一夜,魍魉城几乎人去楼空。
没有放弃魍魉城的人自发地去了明月山七处堂口值夜,而部分离开的杀手们也隐匿在了明月山中,准备把这出大戏看完。
第二日,四大世家齐聚明月山下。沈漪一人当先,依着那晚对魍魉城七处堂口的记忆,领着诸人一路连破七处险关,杀到了魍魉城下。
“魍魉城东南西北一共四阙,四阙底下互有机关相通,处处皆有杀机。”其实沈漪并不知所谓的四阙机关,她不过是说来让四大世家的人忌惮,一会儿不至于全部冲杀进去。
沈漪一边说着,一边观望四周。这一路上虽说遭遇了不少抵抗,可是以她所见,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真正的堂口实力。
她会在这里么?
“夜离雀若是藏匿四阙之中,便是我们在明,她在暗,定要小心提防她突然从暗格里杀出来……”
很快,沈漪便得到了答案。
那红衣女子坐在高处,双足不着鞋袜,一荡一荡地悬在半空,发出癫狂的笑声,正是夜离雀。
“夜离雀!”沈漪心绪复杂,听那妖女数语之后,她一针射向了夜离雀,旋即飞上了城楼,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毒蝎啄魂倾巢而出,将四大世家的人拦在了城外。
沈漪与夜离雀一同跃下了城头,终是得到了片刻交谈的机会。
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可夜离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明明她可以躲开,明明她可以把话说个清楚,偏生她迎上了沈漪的金针,一句又一句地不断刺激着沈漪。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沈漪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她的命,听见夜离雀说出那句话,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夜离雀将金针彻底穿透了她的心口。
沈漪不懂,一千、一万个不懂。
她为何要以这种方式自戮,为何要用这么惨烈的法子了断她们之间的所有?
沈漪没有要到她的解释,却要了她的命。
看似天经地义,于沈漪而言却是天翻地覆。
那妖女曾是那么好……
“这样……够不够?”夜离雀问得疯癫,她并不知她的这句话比世上任何兵刃还要锋利,已将沈漪的心一刀洞穿。
沈漪不知说什么,不知该做什么,眼泪先一步滚了下来。
夜风之中,她只觉周围嗡嗡作响,她看不清夜离雀对她绽放的笑脸,听不清夜离雀戏谑地对她说那句初见时的话——
小娘子,不哭。
这一次,夜离雀并没有给她拭泪,只是猝然揪住了她的衣襟,将她从失神中晃醒回来。
沈漪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还击。
夜离雀猛地一掌拍出,硬是将她击退数步。
沈漪的心口痛极了,哪知夜离雀红袖一翻,凛冽的寒息如同气浪,将沈漪从魍魉城的城门掀飞出去。
夜离雀捂着心口深望了她一眼,终是转过身去,扬声道:“你们想要我魍魉城的珍宝,我让你们一件也拿不走!”话音落下,城门骤然关闭,刺鼻的火油味道蓦地浓烈了起来。
李珣奔上前来,将沈漪小心扶起,瞧她脸色难看,急问道:“阿漪,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