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警惕地勒停了马儿,将马鞭往马鞍边一塞,拔出了佩剑,脱口呼道:“当心!”
五人也闻到了血腥味,纷纷拔剑,将李珣围在中心,戒备了起来。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却迟迟不见谁从深林中杀出。
轰隆!
猛地一个爆炸声自长生谷方向响起,回声沿着山谷不断传开,余音久久不绝。
“三山阁出事了!”李珣隐觉不妙,话音刚落,又一声爆炸声响起。他记得这种声响,小时候跟随父亲李伯陵来三山阁时,南宫泽展示的震天火雷炸开就是这种声音。可震天火雷向来是三山阁的镇阁火器,若不是遇上什么强敌,三山阁绝对不可能把震天火雷用上。
“走!速去长生谷!”李珣不敢犹豫,一夹马腹,加速往长生谷的方向驰去。
入山的山道九曲十八弯,明明已经隐约望见半山上的如豆灯影,可从这里骑马赶到三山阁山门前,只怕还要走上半个时辰。
李珣心惊胆战,只希望他赶到三山阁时,还来得及帮上南宫泽。
三刻之前,沈漪终是冲破了被封的穴道,自篝火边站了起来。
隐匿在暗处的无常肆屏住呼吸,看着沈漪头也不回地往长生谷赶去。他耐心等待沈漪跑出一段距离,才悄悄跟上。
沈漪赶去是对的,但也要保证沈漪看见她最不想看见的事,后面这一步才是最难的。
从江湖上流传出沈涟在三山阁的消息开始,南宫泽便上下查验了一遍三山阁,但凡女子,都一一过目。连同三山阁后山的山牢,他也逐间查验过一回,确认谷中并没有藏匿陌生女子。
青崖与无常伍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南宫泽查完之后,他们再将那个假沈涟悄悄地暂时藏入山牢。此时,三山阁前面打得激烈,藏匿在山牢外的青崖只觉无趣,甚至期待着夜离雀快些杀到这里,好让她把这出大戏演完,将功补过。
沈漪一刻也不敢停歇,赶至三山阁山门前时,极目之处,皆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三山阁山门一分为二倾倒在地,沿途鲜血无处不在,满地都是三山阁弟子的尸首。有幸一息尚存者,即便治好,被《阴蚀诀》寒息震碎的经络也永远无法治愈,那些人再无修炼武功的可能。
夜离雀……
沈漪的心弦绷紧,紧张得好似要窒息。她加快步子,沿着入山的石道往里走,左右两侧开始出现了火药炸开的裂纹,甚至还有铁甲的碎屑。
她真是杀疯了。
沈漪虽说没有亲眼瞧见,她也知道夜离雀杀到这里是怎样的可怖。不远处,还倒着三只机甲兽,那也是南宫泽引以为傲的机关杰作,如今被削成两半倒在地上,坐在里面操控机甲兽的弟子也倒在血泊里,早就没有了气息。
再往前,便是平日南宫泽见客的云天堂,取自义薄云天之意。
只是现下那写有“义薄云天”四个大字的匾额已经被砍成了数瓣,散落在地上,重伤的弟子瑟瑟缩在角落里,眼底写满了惊恐,而那些一动不动的弟子已经成了夜离雀的刀下亡魂。
看见沈漪踏入堂中,重伤的弟子们不由得惊呼一声,“别杀我!”
沈漪循声望去,似曾相识的景象扑面而来。这浓烈的血腥味与绝望的眼神,皆与三年前的扬威镖局一模一样。
杀人偿命虽说天经地义,可夜离雀今夜已经不止是报仇,更是在屠门。
难道是《阴蚀诀》运转过久,导致杀气入心,走火入魔,所以她才造下了这些杀戮?沈漪担心极了,顾不得旁人,提裙便往三山阁深处跑去。
在沈漪心中,夜离雀虽然是魍魉城出身,却并不嗜杀。当初夜离雀赶来魍魉城救她,都可以做到尽可能地减少杀戮,即便三山阁南宫泽有罪,也不至于满门屠戮殆尽。
一定是哪里不对!
沈漪越想越担心,不觉脚下步伐更快。
起初,南宫泽以为依仗谷中的火器机关可以将夜离雀斩杀剑下,可与夜离雀交手三招后,他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不敢恋战,当即下令弟子且战且退,往谷中逃生。但凡能用的机关火器,他们皆是取来对付夜离雀。
可今晚的夜离雀好似杀神附体,现下双目赤红,青筋几欲爆出皮肉,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觉得甚是怵人。
一退再退,也终有山穷水尽之时。
机关铜门在百年寒息面前,脆如薄铁,夜离雀一刀便能劈开一个大口子。至于箭矢,百箭齐发,难得击中夜离雀一下,也只是勾破了她的红裳,浅浅地在她身上划出一到血口子。对于杀疯了的人来说,这样的小伤不值一提。
南宫泽眼底出现了惧色,心道这个步步紧逼的夜罗刹根本就不是人。《阴蚀诀》果然是江湖奇书,只恨当年他没有弄到手,否则今晚也不会落个这种下场。他来不及惋叹,脑子转得飞快,只想快些阻住这个杀神,杀出一条生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