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人清梦,真是该死。”
夜离雀忽然寒了笑意,她侧脸望向破庙之外,这句话显然不是回答沈漪的。只见她徐徐站起,仰头把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反手抛向了沈漪,“小娘子,你欠我一壶酒,我会来与你讨要的。”说完,她回眸对着沈漪顽皮地眨了一下右眸,大红色的身影却已掠出了破庙,
“留在这儿,那些人我去收拾。”
夜离雀的身影虽然已被风雪淹没,可她的声音还是强劲有力的传入了破庙之中。
齐小棠趁机道:“趁这妖女走了,我们快走!”
沈漪只迟疑了一瞬,便拦住了齐小棠,“留下。”
齐小棠大惊,“师姐,你还真信她的话!”
“我不信她,可是,我信我阿姐。”沈漪看了一眼左手上的空壶,又看了一眼右掌中的半枚玉佩,她将酒壶扔在了一旁的枯草堆上,腾出手来,把系在颈上的另外半枚玉佩拿了出来。
两半玉佩阔别三载,终是重新合二为一,“涟漪”二字重新合拢,她的阿姐却没有回来。
这两半玉佩是爹爹沈不平当年命人打造的,一半儿给了阿姐,一半儿给了她,一面刻了她们的名,一面刻了沈不平对她们这对姐妹的期许。
阿姐的那半儿是“平安”,她的这半儿是“如意”。
阿姐既然能把这贴身之物交给夜离雀,想必她与夜离雀必有渊源,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她不断告诫自己不可莽撞。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枯草堆上的那只酒壶,深吸一口气,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重新将酒壶捡了起来,收入了随身的包袱里。
一壶酒,她还得起。
只要她的阿姐能够平安回来,夜离雀要什么,但凡她能拿出来的,她都给她!
夜离雀窜入夜林之中,缠在腰上的雪鸿已经出手,她带着三分醉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出来吧,让本姑娘数数,你们还多少人急着见阎王!”
“你杀我爱徒杨卜,夺我秘药,你以为今晚你跑得了?”夜林之中,响起了一声沙哑的声音。
夜离雀没想到沧溟教的无常使都来了。
沧溟教自教主往下,共有八名无常使,从壹至捌,按数命名。他们四名穿白衣,四名穿黑衣,行走江湖,就像是民间传闻的黑白无常一样,一见会阎王。
教出那些草包徒弟的无常捌,是夜离雀最不放在眼里的一个。
“居然一个人跑来送死,那本姑娘便成全你。”夜离雀舒眉轻笑,手中的雪鸿一振,已然发现无常捌的藏匿之处。
雪鸿如银龙,迅如闪电,随着红衣穿破风雪,准确无误地钻入了树干之中。
鞭首穿出树干,逼得树后之人不得不闪身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白麻衣的中年汉子,因为经年修习《沧溟心法》,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此法是极阴的心法,最适合女子修习,可若男子修习了,浑身血色渐褪,乍看一眼就像是僵尸一样。
无常捌也与魍魉城的杀手交手过,可夜离雀的身手是他见过最厉害的。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夜离雀,她年纪轻轻,怎会有这么高的武功修为?
“怕了?”夜离雀咯咯轻笑,对上了无常捌的目光,冰凉开口,“可是,迟了。”话音一落,手中雪鸿像是活蟒一样,猝然缠向无常捌。
无常捌反手一格,以他的内功修为,他自衬在夜离雀之上。为了可以快速把夜离雀拿下,他这一格暗藏了他九成内劲,寻常兵刃势必会在这一击下粉碎当场。
“不可能!”
无常捌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夜离雀的内功修为。
雪鸿触及他的手臂,不但攻势未减一分,甚至还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入了他的肌肤深处。
“不过如此。”夜离雀冷嗤一声,只轻轻地一扯,无常捌的右臂便被雪鸿给绞断下来。
“啊——!”无常捌发出一声痛呼,声音惨烈,震得整个雪林中熟睡的鸟儿都飞了出来。
“当活无常那么多年,应该也当腻了吧?”夜离雀宛若地狱鬼魅,一袭红衣缓缓弯下,她似笑非笑,打趣道:“本姑娘送送你,去地府好好当无常吧。”
染着鲜血的雪鸿骤然裹住了无常捌的喉咙,她仰起脸来,迎向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寒声道:“你们沧溟教欠扬威镖局的命,也该一条一条还他们。”
“我们没……”喉间的雪鸿骤然收拢,一瞬让他几欲窒息。
夜离雀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没有?”说完,微微松了雪鸿,让无常捌可以喘出这口气来。
无常捌颤声道:“不是我们……”
夜离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阴云,这已经是第九个沧溟教弟子否认这件事了。若说前八个只是沧溟教的小喽啰,可信度不高,那今日这个无常捌可不是小人物,临死关头否认此事,只怕其中另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