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然真喜欢逗这样的人。
就像检查一颗绝世的珠宝,她忍不住要将她翻来覆去地观看,要将她至于各种环境中检测,要探索她的底线,要看她慌张。
但等她真慌了,周期然又不忍心了。
周期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人,是一根想要在白纸上留下划痕的烧火棍,她的良心回归,便摆摆手,同邱海心告别。
她都同她告别了,还是会遇到她。
就像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让她遇到她在路边哭,哭得真可怜啊,眼睛红鼻尖红,周期然真希望是自己把她惹成这样的,但要是别人惹的,那就不可以。
于是周期然又逗她开心,邱海心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开心的人。她开心就是很开心,她开心起来像散射的阳光,能把周期然整个人都囊括进去。
周期然便也开心起来,这样的开心是轻盈的,像邱海心干净的灵魂一样轻盈。
周期然想,要是邱海心就此飘走了,那就让她飘走吧。但如果她想留下,她想留下,周期然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她呢。
谁会拒绝一颗剔透的心,谁会拒绝孩子般崇拜的目光,谁会拒绝让自己轻易获得快乐的药,周期然甚至开始不自觉地设下圈套。
邱海心顺利地跳入了圈套中。
她跑着来找她,她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仿佛撞入了周期然的胸口,她对周期然提出要求,更像是一种撒娇的请求。
她请求周期然带她玩,请求周期然陪她浪迹天涯,她在篝火的光芒里天真地笑,她仿佛把成熟的果实,递到了周期然的唇边。
周期然吞下了这果实,为了不让邱海心发觉她的紧迫,她的心虚,她那些隐藏在心底恶魔般的想法,她关了灯,只在黑暗中采撷。
心脏跳得仿佛要破土而出,邱海心真让周期然发疯。
周期然一直觉得,自己的得利来源于利用邱海心的苦难。
邱海心像只跌跌撞撞的雏鸟,想要争破家庭的牢笼,社会的规训,冲向自由的天空。周期然在这片天空中,是一处虚幻的景象,她趁虚而入,霸占邱海心对自由的渴望,霸占她眼里灿烂的光芒,霸占她的笑,她生涩却投入的吻。
邱海心不知道,周期然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自己不将她生吞活剥,控制自己不将她拽入另一道深渊,控制自己在旅途结束后朝她挥手再见,结束自己的侵略和放肆。
周期然那个时候真的在想,不要再见了。
她的意志力如此薄弱,经不起邱海心再来这么一遭,她感觉自己的胸口破碎了,不会再粘回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滩烂泥,被揉圆搓扁,被雨水冲刷,随便怎么好了。
所以她那个傻逼父亲用可笑的理由逼迫她回家,想要安排她的人生的时候,她都懒得反抗了。
但她又看到了邱海心。
用任谁都想不到的方式,邱海心扔下了一切来找她,她勇敢的像只顶着彩虹光芒的小马驹,她恶狠狠说话的表情像眼里冒着爱心的小恶魔,她批判周奕,她威胁周奕,她惹得周奕大怒。在周奕扔给周期然看那段视频的时候,周期然的快乐像爆裂的星球,像汹涌的河流,像茂盛的树,像一切丰盈到可以肆意流淌的事物,终于源远流长地延续了下去。
她的心脏里长出了一根线,一根长长的线,打着死结的线。
邱海心终于,将她紧紧地捆绑到了她身上。
而后,吃多少苦去等她,缠她,引诱她,都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那些碾转反侧的夜晚和白天,周期然始终觉得愉快,哪怕痛苦也愉快。
邱海心根本舍不得她吃苦,她就是个长着翅膀的洁白的天使,如果周期然说她饿,她可能会割下自己的肉去喂她。周期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遇上这样的人,不可能再拥有这样的善念和喜欢,周期然只能将她吞入腹中,她占有她,占有她,占有她。
她吻遍她每一寸的皮肤,她在她的胸口留下烙印,她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这样她们便可以永不分离。
但仍然是邱海心的爱,救了她。
她总是在关心她,她总是在心疼她,她用最纯洁的目光看她,她包容她,她任由她放肆,她带给她快乐,却还企图给她自由。
邱海心总说,她从周期然身上学到了许多。
周期然觉得,自己也该学学邱海心的优点,才能配上邱海心给她的,这么多的爱。
她学着支持她,理解她,学着在意世俗的目光,学着为她的未来长远地考虑,她学着把一个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她学着抛弃自私的欲望,学着奉献爱。
她的内心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她变成了开阔柔软的大地,她甚至愿意成为邱海心的影子,她可以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爱她,她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