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然没有。
周期然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周期然每次都是这样,亲密地存在于你的视线里,然后猛然消失,再见不到。
邱海心快要开始怀疑,周期然是假的了,雨夜的相逢是假的,海洋雪山是假的,那些亲吻,也是假的。
一切大概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因为她太需要这样一个存在了。
周末再次来临的时候,邱海心去了一家打印店,将她手上有的周期然的所有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
有小的,有大的。小的塞进钱包里,大的装进相框里,摆在客厅最中间的展示柜里。
这样,她好像才能有一点真实的确定感,确定这个人真的存在过。
晚上,邱海心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除过聊一些家常,诉一些苦难,她还着重地为邱海心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
这相亲对象是表妹素素的同学,婚礼上座位安排乱了和邱海心妈妈坐在了一桌,所以对于妈妈来说,这人是她亲自见过的,各方面都考察过的,没问题。
“跟你同龄,长得一表人才,人家公司在北市,到时候你们成了,你就直接调到北市去,这才真变成大城市里的人了……”
邱海心下意识地从最近的话开始反驳:“我们不可能随便调到北市的项目去的……”
“你们不可以,人家可以啊。人家那公司多好,比你在工地上强得多。结婚了让他给你找个坐办公司的文职,咱也不要你赚多少钱,按时上下班能顾得上家多好。等要了孩子了,这班也不一定要上了,专心带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邱洋现在这么不听话,就怪我那个时候还想着赚钱没好好带他,你看他,现在人家给介绍的公司都不去,凭他自己能干什么!你加上这个小赵的微信好好聊聊,人家是高材生,又是公司高管,问问看邱洋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办……”
邱海心一时半会没能插进去话,在母亲的絮叨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后半生。比周期然让她看到的另一个世界更清晰,因为那是无数人用自己的人生去验证过的,她一抬头,哪哪都是鲜活的实例。
她会结婚生孩子,会在工作上变得无足轻重,会为了婆家和娘家的事情爆发很多场矛盾,会开始哭哭啼啼觉得这只是自己的命不好,会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像现在这样,精明地算计着那些相亲对象,找一个所谓的女人的依靠。
邱海心闭了闭眼,觉得这真是可怕。
可怕又可怜,悲哀得就像是地上排着队爬过的蚂蚁,在蚁群中碌碌一生,看不清面目。
“妈……”她打断了母亲的话,轻轻叫她。
妈妈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但邱海心没有着急,她甚至没有反抗该有的激烈的怒火,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展示柜里周期然的照片,平静地说道:“我不想结婚。”
母亲的絮叨终于停住,她愣了一瞬,立刻又扬高了语调:“你说什么?你不想结婚想干什么!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过完年虚岁就三十了,你不是个女人吗?女人不结婚干什么!”
邱海心攥了攥手指,只觉得自己更加坚定了,她道:“我不会结婚的,我不想变成你这个样子。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也不会生孩子,我想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这样怎么了!邱海心你现在是疯了吗!”母亲大喊起来,邱海心挂了电话。
世界安静了,邱海心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这次没有周期然的安慰和帮助,她也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并且一点都不想哭,只觉得平静又安定。
十分钟后,她拿出了自己粉红色的滑板,仔细琢磨。而后翻箱倒柜地翻出了螺丝刀,将钉桥的螺母拧开了。
螺丝被她拽出来,收到了一边。
然后迅速地去洗了把脸,换了身漂亮的衣服。
她带着滑板出门,匆匆去了俱乐部。
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配件掉了,要去补上。
一路上她想了好多周期然有可能的应答方式,逗她,多理她,或者不多理她,邱海心都做好了准备。
她现在还要的不多,只要能见到她就可以了。
夜色温柔,暖黄色的灯光落了邱海心一身。
她推开俱乐部的门,心脏狂跳,跳得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都在发晕。
俱乐部里摆满了新到的板面,左边有教练在收银台后面忙活,右边有两个年轻的小孩在边试边讨论配件和脚感。
邱海心呆呆地盯着一个位置,上一次她这么急匆匆,这么大胆地赶来,周期然就站在那个位置。
好像她一直在等她。
但现实是,她不会一直在等她。
现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周期然,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