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天地把自己拉到这里，是想干什么？顾绮不知道，但总归能猜到少许，多半是希望自己能够老老实实坠落在甜蜜的梦中，永远守着一个虚假的世界，当它的一个零件。

可能其他的五阴之人变成鬼来到阴间后，都是这样一个结局。

天地系统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可以跟顾绮耗着来。在它的沉默里，还是顾绮先按捺不住，开了口：“你打算永远把我困在这里吗？没有用的，只要有我老婆在，她不会让我自己一个人被你困住。你那个祭坛，迟早有一天会被我老婆冲烂。”

顾绮知道的，自己老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为了冲破那个祭坛来找自己。

顾绮的威胁是奏效的，天地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没有再装死，而是开了口。那声音很怪，从四面八方来，而且夹杂在一块，像是千万人的大合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样形容看着声音好像非常嘈杂，但实际上，这些声音杂糅在一起，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呢？你觉得它是虚假的，但如果你在那里待上生生世世，那对你而言就是真实的。那里有对你来说，过于美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待下去呢？”

天地非常不明白这一点，在过往的岁月中，来到这里的五阴之人都选择了沉浸在天地给她们编造的世界中。在现实中绝对无法获得的美丽生活，就这么展现在她们的眼前。并不是没有五阴之人发现过那是虚假的世界，可最后她们甘愿沉醉在那个美梦中，再也不醒过来。

两千年前那个五阴之人，还没有来到祭坛就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导致转世投胎的系统崩溃，而姜素言更是压根不知道有通天塔这回事，来看都没看一眼。

到了顾绮，好不容易她到了通天塔、来到祭坛前、进入了美梦中，却打破了天地给她安排好的美梦，想要逃出来。

天地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一天起伏，仿佛并不是在询问她，可顾绮知道，这个呆头鹅系统就是陷入了疑惑。她有些好奇，天地这个系统去参加图灵测试能不能通过，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天地这个系统应付过去。

顾绮没有选择说谎，而是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天地面前。

“因为我深爱着姜素言。”

顾绮就爱姜素言那一个，除了姜素言，顾绮谁都不要。虚假的世界里那一个，并不是姜素言，她是假的。

天地很难明白：“可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你就要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放弃自己的生命、父母、亲人、朋友，你将和她永远呆在阴间，面对永远没有变化的血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感觉不到温暖的太阳、看不到星辰的升起与落下，既无法品尝到美食、也没办法看到世间的变化。当你的父母老去你无法照顾、甚至连他们的死亡都无法参与。”

“你为什么，能为了一个鬼做到这个份上？”

天地无法和顾绮共情，它的设定里面没有这种东西，明明可以选择更加美好的那个世界，顾绮却要为了姜素言放弃所有。

可天地在她耳边嘟囔的所有，都在顾绮的三个字中陷入了沉默：“我愿意。”

如果面对的不是天地，顾绮应该还会加上后面三个字：你管我？

第207章 讨价还价

“我要和她在一起,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老婆、我的爱人，哪怕变成一只鬼，徘徊在阴间数千年, 只要有她在，我就不觉得无聊，我的父母已经有了他们携手一生的伴侣，他们会原谅我的。”顾绮开始迈动脚步，地上的水太过粘稠，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水，倒不如说是和祭坛旁边的那圈水一样的东西, 其实就是魂力的实体。

顾绮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要是魂力, 就可以用魂力去应对。

她将魂力集中在脚踝附近，把脚努力往上拔，在她说话的时候，顾绮同时迈动着脚步。

顾绮这一举动，让天地都慌了神，地上的水炸起, 想将顾绮团团捆住, 可顾绮却伸出手，魂力化为如有实质的刀具, 将面前的水幕切开。

“给我滚开！我要去到姜素言那里去, 无论是谁都别想拦住我。”

她的魂力如同不要命一样往外泄出，天地给予五阴之人的优势让她天生魂力就暴多，现在周围都充盈着魂力, 她跟个鬼一样在那边拼命吸, 顾绮是个人不是一个鬼, 这样子没过多久就会爆体而亡、魂飞魄散，这对于天地来说是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顾绮这个五阴之人没有沟通阴阳两界让世界的魂力保持平衡状态，那这两个世界真的会崩坏，天地这个系统也会被销毁，重新制作出一个新的世界、新的系统。

这对天地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它拦不下顾绮，如果不能和姜素言在一块，顾绮宁愿魂飞魄散，她的态度决绝，比两千年前那个五阴之人还要坚定。天地拦不下两千年前的那个五阴之人，现在也拦不下顾绮。

天地面对这样的人类，最后选择了妥协。

“你不是想成为阎王、重塑转世投胎的系统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可以商量。”

天地这句话让顾绮来了点兴趣，她停下了想要动弹的脚步。

“你说说看，怎么商量？”

“我可以给你一定的系统权限，你将获得通天塔所有的管理权力，将由你来调控这个系统，同时阴间的相关权能也对你进行开放，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阴间。但是关于具体的操作，需要通过我们的同意，如果我们认为会危害到世界，我们将进行驳回。”

顾绮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条件确实不错，可顾绮总觉得有诈。在之前顾青就提到过，通天塔有很多功能实际上是需要五阴之人才能启动的，这代表本来五阴之人就是通天塔的使用用户，天地这小子不诚心，想坑自己。

顾绮决定试试看，她“切”了一声：“你唬我？通天塔本来就是我控制的，这玩意儿你们要是能控制，不可能停摆一千年。拿本来就属于我的权利给我，当我冤大头呢？”

天地不说话了，顾绮知道蒙对了。

好小子，这天地真有一套，就是想要糊弄她，万一糊弄成功了，不是就啥都不用付出了。天地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当确确实实的阎王，我要阴间所有的管理权限，阴间就是我说了算。”比起给别人当打工仔，顾绮当然更想当老板。

按照天地之前的提议，她就是一个纯纯打工仔，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说，还得受上面老板的气。

这顾绮能愿意？

她才不干咧。

但是顾绮的条件，天地也无法接受。在片刻后，天地和顾绮开始了扯皮模式，就跟市井商人为了几毛钱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一样，她们也为了自己到手的权利，开始了来来回回的拉扯。

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这样：顾绮成为阴间之主，获得阴间运营权，但是所有权归天地，如果顾绮做的事情让阴间或者阳间有崩溃的趋向，天地将会收回顾绮的权利。

顾绮摆摆手，同意了。

她这一瞬间觉得自家老祖宗能够忽悠天地获得那个言出法随、契约成功的能力，真全靠天地这系统。

憨批系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憨批啊。到时候顾绮针对崩溃趋向的问题，还能继续和天地扯皮。它们连个已经停摆的通天塔都舍不得放下，到时候能轻易把自己踢出去？顾绮才不信。

扯皮完了之后，顾绮被踢出了天地之间，回到了祭坛上。她从半空中缓缓落了下来，在这一刻，顾绮发现自己对阴间的确有了管辖的能力，整个通天塔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就将通天塔向阳间输送的魂力给断掉。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玩意儿的时候，顾绮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就看到了自己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