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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165)

作者: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姜流霜应了一声,她不眠不休的跑了几日,疲惫到只想叹气,眼见堂妹也是困倦的双眸惺忪,就先定了主意,这些事等萧白玉醒来再议,便将众人都赶出房,各自安生歇息下来。她初来九华山,萧白玉还没来得及给她安排落脚处,好在九华派的弟子们都有模有样,周城那日就见过姜流霜,很快便引她去了客房。

只是进房前又被堂妹拽住了衣袖,姜流霜心一紧,回眸就看见堂妹哪怕疲累到双眼都不大睁得开,还是固执的拉着她衣角,带着睡意的嗓音听来和八年前的小小孩童没什么两样:“我想同堂姐一起睡,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怕。”

久不见她露出如此娇怯的模样,姜流霜一颗心一软再软,只是想到一会儿还要先沐浴,才硬是忍住了带她进房的冲动道:“你先回房,跑了这么几天,脏死了,好好洗洗。”

姜流霜有点担心堂妹想错了意思,认为自己又不想理她,便急忙补了一句:“洗干净再来找我。”

话一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对,但又不知该如何补救,怎么说都是越描越黑,姜潭月咬了咬下唇,面上不知何时泛起红来。姜潭月不动弹,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看她,理直气壮道:“在堂姐房内难道就不能洗么,小时候我们不是天天一起沐浴么。”

“我们现在又不是小孩子!”姜流霜越听越羞,一句话来不及考虑便脱口而出,随即就看见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一送,脱力般的滑了下去。她心里一刺,已然觉得这话像是伤了堂妹的心,但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只得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姜潭月眼中困倦的雾气已消失不见,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声音透出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沧桑,似是垂垂老矣的叹息声:“就因为这样么,就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所以堂姐不再抱我,不再同我讲些心里话,也不再同我亲近么。”

心神一下恍惚了起来,姜流霜面对的好像不是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妹妹,倒像是一个比自己还老成的女子,她没有反驳,的确是因为长大了,当初那些暧昧不明的情愫渐渐浮出水面,也的确是因为长大了,再去拥抱相依相偎时再没有当初的天真单纯,而是带着一份羞于启齿不可见人的肮脏欲望。

直到姜潭月转身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姜流霜依然倚在门边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房,连打水沐浴都忘了个干净,一头扎进了床铺中。若不是九华派弟子们待客周到,敲门送来了木桶热水,她怕是要这样脏兮兮的睡上一天。

本以为按萧白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昏睡上个五六日也极有可能,却没想到第三日的一早她便醒了,她睁眼后定定的瞧着房檐好一会儿,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才一手撑着床铺想让自己坐起来。但手掌刚一用力便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绷带包扎的完好,她熟视无睹,硬是撑了起来,穿鞋下地。

衣裳倒是换过了,身子也是干净的,但许是因为陷入昏迷,也不好给自己清洗,发丝上还粘着脏污,抬手一摸绷带上都染了一层灰。她推门而出,门口守着人,闻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沈绘抓了抓头发,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也不怎么敢直视她的双眼。

萧白玉抿起唇角,开口竟是和颜悦色的模样:“小绘,帮我打桶水来好么。”

被点了名的沈绘赶忙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又回头道:“萧姐姐是想沐浴么,你的手……不方便吧,我帮你好了。”

“不碍事。”萧白玉本不愿去想,却偏偏提到了她的手,看着那绷带,砖石瓦片碎在手心的模样便历历在目,好像带着她又回到那片烟雾弥漫的废墟中,尘埃蒙了眼臂,也一同蒙住了她的理智,让她似疯魔似狂热般的掘地三尺。

“怎么不碍事,手不想要了么?”姜流霜从一旁走近,向下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绷带,一眼就瞧见了上面隐隐渗出的血迹。姜流霜着实想打人,便把怒气都发泄在了那些无辜的绷带上,她擒住萧白玉手腕撕扯绷带换药的模样活像是扒皮:“你要是还想握刀,就注意点你自己的伤,别出去坏了我名声,说我连这点伤都治不好。”

萧白玉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反抗,姜流霜读懂了她的眼神,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把那片废墟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萧白玉低了低眼帘,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微微的叹息,其实她没有当真陷入醒不来的昏迷中,即使一度身子当真疲惫当真虚弱,也一直保留着些许理智。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放心的睡过去,秦红药三个字于她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铡刀,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思念担忧都在心底化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流,日日夜夜绝望的歌唱。

她只是听到了她们在她床边的低语声,听到了弟子们来探望她时浅浅的啜泣声,还有许多的人在关心着她,她不能倒下去,不能让别人看着她的脆弱露出或同情或悲伤的眼神,一切都还未有定数,她一定要坚持到得知结局的最后一刻。

“我知道了,谢谢你,流霜。”萧白玉顺着她们的心意勾了勾唇角,示意她们放下心来,自己已经没事了。姜流霜撇过头去,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谢我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才说东说西,只是潭月怕你痴了傻了,我才多废话几句。”

萧白玉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沈绘的帮忙,刚包裹好绷带的手安静的放在身边,三千青丝浸在水中,总算摆脱了那满头的灰尘火气。只是在姜流霜转身离去时她闭着眼说道:“那也帮我谢谢潭月,还有,潭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她什么都知道。”

明显听到姜流霜的脚步声踉跄了一下,憋了半晌也憋不出什么,气急了便丢下一句话:“你自己去谢!”,紧接着就像是落荒而逃般的出了房门。萧白玉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来,温度适宜的清水自发上浇下,在发丝水幕的遮掩下,她勾起的唇角一点点落了下来,仿佛温度再高的热水都融不化她心上的坚冰。

洗漱完毕后她亲自去见了一回金义楼,原本还争锋相对的两人忽然平和的面对而坐,许是因为心里愧疚,也许是因为重伤未愈,金义楼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只是讷讷的向萧白玉问了一声好,便束手束脚的端坐着再无他话。

萧白玉打量了他一眼,衣袖轻轻一抚坐了下来,语气并非他想象中的咄咄逼人,反而平淡到冷漠的地步:“你既然伤好了,便下山罢,我这里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金义楼蓦地抬眼看她,却在心底吃了一惊,面前的女子看上去脸色比自己还要苍白,她似是比上次见面消瘦了好几圈,搁在桌上的双手也被绷带裹得严实,莫非是受了重伤?

但这扑面而来的气势却是半点都不曾少,在她冰冷的注视下都要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金义楼压住了手臂,想遮挡起身上不由自主起的鸡皮疙瘩,一面喏喏道:“我明白萧掌门是被冤枉的,我也了解了父亲的罪行,父亲那样的做法……我一定要阻止,我不能让父亲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希望萧掌门能助我一臂之力。”

萧白玉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忽然锋利起的寒光让金义楼打了个寒噤,只得更深的低下头去,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但他心中明白,若她当真想动手,自己怕是连瞧都瞧不清她的动作便一命呜呼,心中不知已默念了多少句老天保佑。

“你打算怎么做?”萧白玉放在桌上的双手交叠,有着绷带碍事她都不能攥紧拳头,只能硬生生的按住自己喷薄而发的杀意。她多看面前的男子一眼,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去,若不是他的父亲,秦红药何至于失踪,何至于让自己沦落到求生不能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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