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50)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被三个人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实称不上舒坦,秦红药本无意沉下语气,但仅是含在嘴角的笑意淡去,便惊得旁人收回目光,再不敢多看一眼。
姜潭月怯生生的偷看了她几眼,半是惊艳半是恍惚道:“小绘的意思是,秦姐姐你忽然变得好美……”
看着秦红药不置可否的一挑眉,姜潭月又急急补充道:“不是说秦姐姐原本不好看,是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现在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沈绘忙不迭的点头,其实单看眼睛鼻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乍一眼望去,只觉秦红药的一身风华更甚,面上一颦一笑都让人深深迷醉,她还从不知自己竟会对着一个女子看痴了。但这种美艳却又是带着尖刺,丝毫不怀疑倘若多看半刻,便会被刺的遍体鳞伤。
秦红药自万毒冰火功大成后还未对镜照看过,是以并不知自己面容究竟有何变化,但光凭她们几人的反应来看,莫非万毒冰火功大成后容颜回春永驻之说并非虚言么。她回眸向依然立在门边的萧白玉飞去一眼,颇有几分挑逗意味的笑道:“白玉,我当真更好看了么?”
萧白玉缓缓走近,目光凝聚在她脸上,笑如清莲道:“你在我眼中一直是最美的。”
其他两人还未觉有什么不对,只有沈绘抱着手臂身子一抖,心里哀叹道,又来了,她们又来了!
秦红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牵住了她伸来的手,才认真的扫视一圈,问道:“所以,他为什么会在九华派,而不是跟他爹处心积虑的谋划怎么除掉白玉?”
楚画摇摇头,开口道:“他对金铁衣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他落到这一步田地,也是被他爹亲口下令派人追杀所至……”
看着金义楼勉强在姜潭月的金针下活了过来,不再是初见他时那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惨象,五人便围桌而坐,楚画也终于从一路的忙碌中喘过一口气,细细讲述了一番此事的前因后果。原来从北漠至九华派,成都乃是必经之路,因她们二人都避成都如蛇蝎,便特意绕了远路,却不料在崇山峻岭之中遇到了正被人追杀堵截的金义楼。
姜潭月不识得他,楚画却是知晓他身份,但摸不清这眼前这浑水有多深,便没有冒然出声,只远远的勒停了马匹,藏身与道旁的树林中观察那群人的一举一动。只听金义楼不可置信的颤抖道:“爹当真如此心狠手辣么,竟命人来取我性命……”
“怪只怪你听了不该听的话,下去同阎王诉苦罢!”杀手出招当真毫不留情,楚画初时还担心是否是金铁衣专门演给她们看的一场戏,便迟迟未曾出手。但见金义楼明显不是这群人的对手,身上很快出现了屡屡伤痕,眼看就要当真毙命与杀手招下。
楚画听出他们话中端倪,金义楼似是听到了什么秘密,说不定会有助于自己,她思量几瞬后还是决定出手相助。反手抱起背上的琵琶,琴音如波弹射而出,阻挡了他们对金义楼再下杀招,但这些人却并非泛泛之辈,幸而借着姜潭月的金针偷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几人打晕,救下了金义楼将近奄奄一息的性命。
山中毕竟不是治伤的地方,姜潭月只得先用几枚金针暂时吊住了他的命,但金义楼毕竟是金铁衣之子,楚画左右放心不下,此行要去九华山同萧掌门会合参加即将召开的盟主大会,若是一时不慎将不怀好意之人带回,她万死都难辞其咎。
因此顾不得再拖延下去金义楼恐怕真的会伤重不治,先嘱咐姜潭月在丛林中稍等她片刻,凭着她踏雪无痕的轻功飞檐走壁的潜入成都,洛王府周遭的守卫部署她都熟稔万分,毫不费力的落在王府用来会客的书房顶上,悄无声息的挪开一寸瓦片,自极微小的缝隙中望进。
不偏不倚的瞧见了洛王爷同金铁衣对坐在书房中,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听不到任何言语。半晌后才听洛王爷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金兄若是后悔,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金铁衣把手指捏的嘎嘣作响,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都不见吐出,语气森然道:“没有必要,既然义楼不愿同我这个爹站在一起,那不如就死了罢。”
楚画屏住呼吸又听了几句,才知晓原来金义楼无意间翻出了金铁衣同洛王爷来往的帐薄,似是被里面所记录的大笔开支同买来的精铁火/药所震惊,他做梦也想不到父亲竟在金府囤积了如此多的火器,急匆匆的抓起帐薄便前往成都向父亲问个清楚。
兴许是金铁衣将迫使武林归顺朝廷的计划原原本本同金义楼说了,才让他们父子在洛王府谈崩,金义楼也落得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下场。楚画最后做了总结道:“此人或许能成为我们揭穿金铁衣真面目的最后兵器,不过要不要留他,还全凭萧掌门定夺。”
萧白玉回想起金铁衣带领群雄逼上九华山的那一幕,当自己戳破他瘸腿的真相时,金义楼的确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似乎当真对父亲被火烧伤及割断脚筋的内幕毫不知情。
只是浪子回头大义灭亲这种事说来好听,但事实上……
萧白玉递给秦红药一个眼神,无言的征求她的意见,一面自顾自的启唇朗声道:“父子连心,金义楼一时不愿助纣为虐,难保之后不会突然变了主意。”
她似是刻意想让谁听到这一番话似的,秦红药心领神会,悠悠的站起身踱步至床畔,扫了一眼金义楼惨白的面色,露出恶毒又甜美的笑意道:“宁教我负他人,休教他人负我,此人留不得。”
黑裙无风自动,裙摆被内劲鼓动的猎猎作响,她只微微一提力,威压便如同黄钟大吕发出的闷响般弥漫而出,在场之人只有萧白玉还能不动如山的直坐着,其余人都稍稍弯起了脊背,有些喘不过气。眼看秦红药的指尖就要碰到金义楼的脖颈,清润莹白的手指,却带着明细苍白的骨节,没有人会相信那手指当真不堪一握。
姜潭月动了动嘴,身为大夫的本能让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命消散,但她却并未出声阻止,被堂姐带回北漠的这些日子,多少也对江湖中凌乱错杂的纠纷有了些许了解,她不会见死不救,却更不会让旁人伤害她的友人。
萧白玉也是一言不发,盯着秦红药嵌在金义楼脖上的手指,指尖缓缓收紧,掐断了一切的血流气息,让金义楼如土的面色忽然胀红了起来,渐变成了深深的酱红色。金义楼伤重昏迷不醒,但肢体无意识的抽动了起来,手臂艰难的抖动着,却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
明明是随时都会夺取一条人命的场面,但那骨节明细,窈窕有力的长指落在眼中,无缘无故便勾起了萧白玉心中迤逦的涟漪,让她正经思考的心神蓦然一晃。
因为一直以来都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从未有片刻的分离,是以并未像沈绘那般如此惊讶震撼。无论何时去看她,只觉她站在那里就满满当当的侵占了所有的视线,一举一动都撩人心弦,不由得心中便升起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豪,这般名动天下的女子,是属于自己的,是哪怕尊为掌门人的这十年间都未有过的感觉。
短暂的失神间都没注意到秦红药何时松开了手,只觉一条手臂挽过腰间,幽幽的冷香萦绕在周身,她已经坐回了自己身边。萧白玉掩饰走神般的一眨眼,瞥了眼还在轻微抽搐的金义楼,果然还是给他留了一口气。
“这么重的伤应是装不出来,暂且相信他罢。”秦红药哼笑一声,当然不会如此轻易抛弃重要的把柄,不过出手试探一下他是真伤假伤,虽然相信姜潭月的医术,但这江湖上还是有太多致人假死假伤的丹药。她一手轻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很难想象如此轻松惬意的手指不久前还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