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难容双绝艳(110)
秦红药因她话中显而易见的在乎而欣喜,偏头连呸三声,算是自己说错话的惩罚,才稳稳的托住她身体,身子一提,在屋檐上一借力,飞也似的赶上了姜流霜。三人一路脚不点地,穿过静谧的成都上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寻到了她们口中的城外地陵。
但出乎意料的,比起大牢和姜家附近,地陵外的守卫却是相当严密周全,许是因为到底是停放着太子的尸身,几乎是派了重兵把守,火把几乎连成海,远远望去人头攒动,不像陵墓,倒像是百日中的闹市。秦红药抱着萧白玉立在树杈之上,姜流霜也轻飘飘的落在一旁,都在诧异这里竟有如此多的守卫。
太子尸首停在此处已有三日,朝廷甚至都不愿派人前来接应早日迎太子回京,分明就是一点都不重视他,但他的尸首却被人里一层外一层的防守起来,着实古怪。萧白玉一见这般阵仗心里更有了底,压低声音道:“看来这太子尸首果真有问题。”
“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这么守着,就越说明那王爷心虚。”秦红药赞同的点头,看来一切的真相都在太子身上,只要瞧一眼他的尸首,便就真相大白。只是陵墓外至少守着百来人,将入口严密的封锁起来,看起来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她眯细双眸远远打量着那些人,随便挑一个来看都是中气十足,脚下轻缓而踏实,足见轻功不低,即使人潮汹涌,但望去只觉井然有序,大气声都没一下,绝不是之前的庸俗之辈。
还以为进入此处会比洛王府轻松些,不料都是一样的严防死守,不过倒还在能应付的范围内,粗略扫了几眼,解决这些人应不是难事。姜流霜便有些不耐烦,直冲道:“我们干脆硬闯吧。”
“那你还不如直接去把洛王爷绑过来,省的再费力气。”秦红药翻了个白眼,暗想难怪姜潭月会担心她这个堂姐,脾气这么风风火火,还没说两句就要硬闯,那和大摇大摆走进洛王府有什么区别。萧白玉显然也是同她想到一处,硬闯绝非良策,说不准可以伺机引一个人过来,像进大牢那般如法炮制,摄了他心神再引她们进去,只是陵墓不同大牢,她们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被放行。
枯败的树枝蓦地微微一晃,秦红药眉峰一凛,一手将萧白玉护在怀里,左手一抖黄巢剑便从袖中滑出,剑光忽的划破漆黑的夜色,出手如电,眨眼间剑刃已架在不速之客的颈上。萧白玉被她带的脚下一滑,再踩不稳树枝,好在秦红药手臂死死的箍在她腰间,抱着她腾在凌空中。
借着一闪而过的剑光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两人都是一怔,但明显来人比她们还要惊讶,声音不受控制的提高:“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把守在陵墓外的官兵耳朵一动,三三两两的视线向这边投来,手中已举起长/枪,紧紧盯着貌似传出声响的方向。火把举起仔细探查了一番,目之所及除了枯树老藤再无其他,夜深人静的城郊处连风吹的声音都听不见,他们严神戒备了一阵,才又微微松懈收回了目光。
这边秦红药已带着萧白玉滑下树干,几人藏在不甚茂密的杂草枯枝中,借着树林勉强遮去了身影,见那些官兵不再看向此处,秦红药才松了力道,收剑入鞘,双眼瞪向来人:“你那么大声是想找死吗?”
来人一席紫衣,赫然是在黄巢墓中分别的沈绘,她一脸不服气,但还是压低声音道:“谁叫你突然拔剑,还不准别人被你吓到吗?”
“你再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背后,迟早有天被一剑捅死。”秦红药回嘴道,感觉到萧白玉紧紧环着自己不放,又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脊背,瞬间失去了斗嘴的心情。
沈绘在夜色中看不清她们动作,一脸这也能怪我的表情,轻哼道:“我的鲸息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倒是想有声音,之前瞧见你们身影还有些不确定,才想走近些看,谁知道见面就被你赏了一剑。”
自黄巢墓一别后已过了半旬有余,沈绘自是听过江湖上流传的风言风语,现在应该到处都是追杀萧白玉的人,她怎么还会出现在成都附近。不过看起来她们两人都一如之前,还是黏糊的很紧,沈绘想起在墓中时起的一身身鸡皮疙瘩,不禁无语问苍天,莫不成自己又要旁观她们恩爱了。
秦红药轻轻在萧白玉腰间拍了拍,安抚着她紧绷的身体,右手依然揽着她不放,给她所有能给的依靠。萧白玉双手还抓在她身上,方才刹那间脚下一空身子就直往下坠,她下意识的提气运功,丹田经脉中却是空空如也,烂熟于心的轻功一招都使不出来,身子沉的仿佛不属于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功力尽失,这幅身体比常人都不如。
心里好像也忽然空了一块,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她不仅不能再握刀,甚至连简简单单的树枝都站不稳,若不是有人撑着她,早就摔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萧白玉默默贴紧秦红药的肩头,脸颊蹭着她柔软的衣衫布料,压抑的叹了口气。
她真切的渴求着恢复功力,不再当一个没用的累赘,能真正和秦红药并肩而行。可一旦恢复功力后又怎会再有并肩的机会,念头在这里忽然卡了壳,她到底再期盼着什么,在仿佛极乐的地狱中反复煎熬,时而喜悦又时而绝望,明知现在的温暖是一杯毒鸩,多饮一口便会毒深一分,却又忍不住的期望着毒发的那一刻。
萧白玉还没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一呼一吸间便已收敛好心绪,再抬头时神情重归平淡,只有秦红药能感觉到方才几瞬她有多用力的抱着自己。想也知道她是为了失去的武功而失落,便避开了她的伤心事,简单让沈绘和姜流霜互相认识一下,才继续道:“我们打算进地陵看看太子尸首,应该不是病死那么简单。”
沈绘睁大眼睛,她忽的反应过来姜流霜这个名字,难怪听来耳熟,原来是因为有人总在她耳边叨叨,她迟疑道:“你们也是为了潭月而来?”
秦红药挑了挑眉,本来还存了一份戒心没有如实相告,却听到了她话中的也字,貌似也是同道中人。蓦地想起她曾说自己住在七鼎山附近,难怪会同姜潭月相识,想来她也是要进地陵瞧一瞧太子死因,便放下戒备道:“不错,只有证明太子不是病死的,才能为姜家平反。”
沈绘闻言看向姜流霜,咯咯的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是潭月口中的堂姐罢?潭月总和我提起你,说你多么多么好看聪明呢。”
姜流霜一怔,面上不知不觉泛起热来,却强自冷下声音道:“听她胡说,我同她八年都未见过,她怎知我长成什么样子。”
这般一来一回还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秦红药眼看沈绘又要接话,见缝插针的打断她们道:“好了,先想想怎么进地陵罢,总不能真的硬闯罢。”
“做什么要硬闯,法子我早就想好了啊,我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地陵,喏入口就在这里。”沈绘指了指她们身旁的大树,仔细一瞧才发现树旁的确掩盖着一个洞口,树根附近的泥土都被挖开,若不是瞧见她们身影,沈绘早就钻进地洞中进了地陵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怎么就忘了这人还是鬼谷派弟子,对盗墓掘洞这方面可以称得上的精通。萧白玉也是微微一笑,暂且放下心头纷乱的思绪,专心致志解决眼前这一事,反正急也急不来,留给她的时日还那么多,又何必庸人自扰。
沈绘先行钻进洞中给她们开路,几人一个接一个的没入洞中,地洞不宽不窄,恰好能容纳一人直身站立,每隔几丈还插放着火把,把整个地道照的亮堂堂,当真是准备充分。约莫也就不到百丈的距离,就摸到了地陵的正下方,沈绘先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陵外守卫森严,陵内却是空荡一片,只有一尊金棺孤零零的放在正中央,连丝光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