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仰望+番外(59)
也不想让前排的大人看到她的异样。
于是她将脸埋进唐北檬的肩膀上。
不一样。
虽然温热,但是气味,触感,都不一样。
可她只能凑合着用。
她憋着憋着,没让自己传出呜咽声。
她妈在前排问,“怎么了这是?”
唐北檬是个很好的小姨妈,会在她不愿意被大人看到的时候,和她站在一边,就像是拿着小铲子的小人,把她碎碎的心给埋起来,然后让她哽住,再也哭不出来。
因为她听到唐北檬说,
“没事没事,夏糖就是觉得自己表现太好了,有点感动哈哈哈哈哈。”
……
夏糖很佩服唐北檬,能想出这样不符合她人设的理由。
可她还是没说话。
只是在唐北檬肩上蹭了蹭,想把滚烫的眼泪报复性质地蹭过去。
然后她听见唐北檬也吸了吸鼻子,刻意放轻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气息,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夏糖你别哭了,你哭的话我也想哭,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再用你尖尖的下巴蹭我的肩了,我刚刚被人撞到了,你现在再这么一蹭一蹭的,可痛了,真的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唐北檬这个人真的很让人出乎意料。
比如说现在,她竟然会提起这种煞风景的事情。
夏糖不管,仍是在唐北檬肩上蹭了蹭,等缓了一会,才开口说,“谁撞的,我不信,撞这么严重,我明明看到你在和你女朋友打视频电话,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像被撞到了。”
“真的啊!”唐北檬吸了吸气,似是在回忆,说出来的话有些含糊不清,“真的被撞了,被一个穿着黑风衣和戴着黑色冷帽的女人,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脸色煞白煞白,我还以为她被我撞到受了什么内伤,然后我就去扶她,她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唐北檬絮絮叨叨地回忆着,话说到一半,却发现一直埋头在自己肩上的夏糖抬起头,神色紧张地盯着她,
“她长什么样子?”
“嗯?”唐北檬被夏糖过于紧张的视线盯着,忍不住缩了缩肩,然后费劲地把夏糖攥住她的手扯下来,揉了揉自己被攥痛的手腕,说了一句,
“挺漂亮的吧,眼睛长,睫毛长,就是脸色不怎么好。”
在某一瞬间,人的冲动会胜过所有的理智,控制着所有的躯体反应和动作。
夏糖觉得那一刻就是这样的瞬间。
她知道这个人就是裴慕西的可能性很小。
但她还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让开着车的表哥在最近的路口停了车,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然后飞奔着,重新回到了场馆面前。
她知道再回去也看不到那个黑衣女人。
可她只是想回去。
她可以不需要见到裴慕西。
只需要证明,裴慕西来过。
她很急,几乎喘不过气来,因为跑得太快,胸腔疼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可场馆门口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穿着黑色风衣,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着和裴慕西相似的眼睛。
最后。
她只能颓唐地蹲在地上,任由眼泪从眼眶溢出,一颗一颗地滑落下来,坠落在地上,晕出湿迹。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难过。
因为她知道,如果裴慕西连今天都没来的话。
那她可能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裴慕西了。
电话。
那一瞬间。
那时她能想到的,唯一可以联系上裴慕西的方式。
就是那个从未拨通过的电话。
于是她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拨出那个之前从未被打通过的电话,意外的是,这次打通了。
漫长的嘟声后,被接通的响声打破了僵局。
但电话那边并没有人说话。
仿佛根本就没有人,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夏糖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那一瞬间她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哭泣,好不容易才打通的电话,就被她这么浪费了。
她越哭越难过,越想越收不住眼泪。
于是那边终于出了声,是裴慕西的声音,有些虚弱,没有她以往听到的活力蓬勃,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嗓音似乎被风吹散,很轻很轻,
“我为你感到高兴,夏糖。”
夏糖拼命收住自己的眼泪,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她没有提及唐北檬被撞到的事情,她只能哽咽着问,自己最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带着希冀的那个问题,
“姐姐,你今天来了,对吗?”
但裴慕西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
“对不起。”
语气轻轻的,一句对不起。
将她反复抛高又逼迫自己调整的希望,彻底残忍地砸在地上。
足以击溃夏糖当时的心理防线,在情绪上涌的状况下,她想到那些裴慕西没出现的瞬间,想到老师问她最希望谁来看这场演出时,她的回答——她那时无比笃定地说,裴慕西。
她那时是相信裴慕西会出现的。
但是裴慕西没有。
所以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不懂事的小孩,无法控制地将自己以为的那些成熟和懂事全部抛弃,哭得完全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只能呜咽着说,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一定会来的。”
“要是姐姐……你真的……没来的话,我可能就……一辈子不会和你说话了。”
慌乱之间,她说出了自己在信件里写的那句话。
在邀请裴慕西来演奏会的时候,为了强调演奏会的重要性,她在信里写着说:要是姐姐真的没来的话,我就一辈子不会和你说话了。
这是一句狠话,也夹杂着些幼稚的孩子气。
她只是幼稚地想着,说不定这能让裴慕西稍微回来看看她呢?如果裴慕西真的回来了的话,如果她真的见到了裴慕西的话,她一定要把所有的运气全都送给裴慕西。
可是真的在说出口的时候,她又不自觉地往这句话里加了“可能”这个词语,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情绪上涌的时候,人很容易失控。
也许只是她太过于渴望。
也许是因为她当时真的太幼稚。
裴慕西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任由哭泣声和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声在电话里蔓延。
那天,夏糖说完这句话后又在电话里哭了很久。
裴慕西也沉默地听着她哭了很久,没有再说话。
后来,夏糖从那阵情绪里缓过来,回去找唐北檬,拿着裴慕西的照片让她辨认。
唐北檬无比笃定地说,就是她。
于是夏糖得到了答案。
当她再去打那通电话时,却已经停机。
她想,裴慕西当时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无法停留的原因,才会这么慌张地从场馆离开,才会来不及和她见面。
或者是说。
裴慕西那时,仍然比她想象的要痛苦。
夏糖很后悔,也许她当时不应该那么急切,也不应该只是哭着说,裴慕西当时答应过她,所以就非得让裴慕西出现。
这当然会让裴慕西感到难受,并开始自责,甚至会开始害怕面对她。
情绪平复后她开始不断地换位思考。
她不该如此对待一直用真心待她的裴慕西。
所以。
再次和裴慕西相遇的那天,她想起了自己的这句话,有些愧疚,有些害怕,不再敢上前去,用任何逼迫性的动作和语言,来给裴慕西施加压力。
害怕裴慕西会想起她当时闹脾气时说的话。
明明她没有这么想过。
明明她只是希望给予裴慕西力量。
但是她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就算加了“可能”这个词进去,她也很后悔。
于是在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都想回到那个瞬间,将那句狠话收回,然后说:
我就知道是你,姐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