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仰望+番外(148)
“没事,戴了手套没事的。”
“只是一点点,不会出什么问题。”
裴慕西很清楚自己的过敏体质, 虽然手碰虾就会过敏, 但症状不严重, 只要没有吃到, 过会把皮肤洗干净就没事。
夏糖当然也很清楚裴慕西的过敏体质, 源于那一次发烧后的第二天,夏糖说自己想要吃基围虾,但沈梦丹要继续上班,于是裴慕西也给她买了基围虾来, 一个一个地剥给她吃, 她那时昏昏沉沉,本想推拒,可裴慕西剥一个就递到嘴边, 她吃一个就有下一个递到嘴边来。
夏糖那时不懂有人连剥虾也会过敏,只觉得那时生病吃的虾最好吃, 可后来她吃完没多久就又把那些虾肉全吐了出来, 吐得昏天黑地, 睁开恍惚的眼, 看到裴慕西泛着红疙瘩的手愣得嘴里泛酸,可那时裴慕西仍然只是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再后来,等彻底好了。
她才从南悦斯那里听说裴慕西过敏的事情,是连虾壳都碰不了的过敏,只要碰到虾壳手就发痒就泛红,但只是轻微程度,只要不吃就不会很难受。
可就算是这样,裴慕西仍然会每次都帮她剥虾,因为她不擅长,剥虾的时候总是很笨拙,有时候十来分钟才能剥下来一个完整的,所以每次裴慕西都说着看不惯她剥虾太慢,说是别人都吃完了她才吃不到一个,然后就戴着厚厚的手套帮她剥。
夏糖当然不让,每次都和裴慕西争来抢去,可每次都抢不过裴慕西,后来裴慕西哄她说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剥。
她每次都输,便瘪着嘴不肯吃,可裴慕西那时又会装可怜,举起手,说剥都给她剥了她不吃,很对不起她。
于是,每次认输的那个都是夏糖。
再后来,就算裴慕西戴着厚厚的手套不会弄到手上,夏糖再也不和裴慕西一起吃虾,也不当着裴慕西的面吃虾,却没想到昨天只是说了一下,今天裴慕西便提着虾上门来找她。
夏糖盯着裴慕西手腕上泛起的红疙瘩,本就因感冒堵塞的鼻子越发有些堵得难受,“姐姐别给我剥了,我自己也可以。”
“最后几个。”裴慕西这么说着,手上动作便也加快,对自己手腕上泛起的红疙瘩视而不见。
“不碍事,这几个虾要是你自己来剥可能得剥个几十分钟——”
话音刚落,手腕上就传来轻软的触感。
用了些力道,温热的体温顺着逐渐沸腾的血液传递。
纤细柔软的指尖覆了上去,裴慕西愣住,一抬眼,对上夏糖有些执拗的眼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糖攥着,从椅子上起了身,脚步轻轻地被带到了洗手间。
水龙开被打开,淅淅沥沥的水声递到耳边。
恍惚间,手上手套被轻轻摘了下来,被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反应过来时,视线已经回到面前的镜子上,和镜子里的夏糖视线相接,有一瞬间的缠绕,便又避开。
重新回到紧紧交缠着的掌心和手腕上。
“夏糖……”她轻轻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
可夏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抿唇用自己的手试了一下水温,水有些凉,她皱了一下脸,见裴慕西注意又连忙舒展开来。
“姐姐以后还是别给我剥虾了。”她强调着。
水温这时已经调到了合适的温度,裴慕西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带到温热的流水之下,被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擦过,似是恋人湿润又流动的亲吻。
动作很轻,轻得人呼吸发颤,心尖发痒。
她们似是在水中交换体温。
裴慕西僵了一会,轻声开口,“我没事,戴了手套的……”
话没说完。
手上泛红处就被柔软指腹拂过,本就有些痒,被轻轻揉捏了几下,更痒,痒得那处发麻,痒得喉咙发干。
“夏糖,你还生着病呢。”裴慕西强调,喉咙上下滚动。
夏糖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垂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还是没将她们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手分开,只默默将水开热了一些,指腹软轻地拂过她的手背,指尖,指缝,似乎要把少女逐渐沸腾的体温带到她手上的每一处缝隙。
“要洗干净一些,不然姐姐会难受的……”夏糖慢吞吞地说,声音发着点轻微的颤。
滚热的水从交织的双手缝隙里无声淌过。
发烫的手指像是水中摇曳起舞的藤蔓,又湿又热,紧紧攀蹭在她手上,从手心滑落到手腕,又从手腕滑落到手心。
裴慕西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觉得这下连水也救不了她,只能任由自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任由夏糖摆弄。
直到耳边响起隐隐压抑着的咳嗽声。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收起自己几乎停滞的呼吸,眼神瞥到镜子里夏糖泛红的耳朵尖尖,还有有些干涩却又看上去柔软绵满的唇,因为咳嗽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
几乎是一瞬间,裴慕西在接近失控的边缘清醒过来。
“已经洗干净了。”
她强调,便关了流动的水,用自己残存的理智将自己的手从夏糖发烫的手指间隙抽出来。
她这是在想些什么,夏糖还生着病。
裴慕西快速走出洗手间,有些慌张地从桌上纸巾盒里连续抽出不知道多少张纸巾,等夏糖步履缓慢地走到她面前时,她才惊觉自己手上已经捧了一叠纸巾。
夏糖慢吞吞地看她一眼,又看着她手里那一叠纸巾,声音有些轻地吐出两个字,
“浪费。”
裴慕西动作一顿,将自己手里的纸巾分了两张给夏糖,又自己拿了一张出来,剩下的放在桌上,
“不浪费,等你吃完虾擦桌子。”
她说着,用自己手上的纸巾擦着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动作略显慌张,也许是因为她抽了太多纸巾出来,也许又是因为刚刚在洗手间……
想到这里,视线不经意地扫向少女粉嫩的指尖。
思绪便不受控制,极为强烈地回忆起刚刚水下交/融的触感,她阖了阖眼,便联想起很多不应该有的画面,仅仅是手而已,仅仅……是手而已。
“你快点吃完,量个体温。”她说着,睁开眼的那一刻清醒过来,恢复成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还有几个虾……”她说着,目光下落,停到剩下没剥完的虾上,“我不剥了就是。”
这次认输的是她。
夏糖便松了口气,擦干净手,笑吟吟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着虾满足地往嘴里送,饱满的虾肉被剥得干干净净,蘸上汁水咬下,便塞满了整个腮帮子,像只小松鼠。
夏糖的吃相一贯很安静,不然也不会一剥虾就要剥个十分钟,按道理来说,如果剥一只虾要剥十分钟的话,一般人会选择直接咬着吃。
但夏糖不会。
因为夏糖很乖也很安静,这也是裴慕西就算碰到虾壳会过敏,也宁愿自己帮夏糖剥虾的原因。
这既出于某种护短,她不愿意看到一桌人一起吃饭,只有夏糖这个乖小孩吃得少,这会让她产生没由来的心疼。
也出于某种投喂的享受,她喜欢看夏糖吃东西时塞满腮帮子慢慢咀嚼的满足感,有时吃到好吃的眼睛还会眯成一条缝,这也会让她感到开心。
夏糖应该去做吃播。
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吃播。
裴慕西有些不切实际地想着,等夏糖把虾吃完了,外面也开始刮起了更大的风,雨开始哗啦啦地落下,砸在玻璃上,豆大一颗,发出响声,吹得外面的树木也开始摇晃。
裴慕西把体温计拿来,递给被她勒令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的夏糖,又将视线投在玻璃窗上,静默地望着这一场“仰望”带来的大雨,
“雨还挺大的。”
“还好,比我想象得要小一点。”夏糖说着,便乖乖把裴慕西拿过来的体温计夹到腋下,体温计略凉的触感让她不经意地皱了一下脸。
裴慕西注意到了夏糖的表情,走到她旁边沙发上坐下,给她掖紧身上盖着的毯子,“量完体温就吃药,然后睡觉,要多睡觉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