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仰望+番外(117)
却在刚刚哭了那么久,眼泪流到伤口上的时候,都没说过一句什么。
可偏偏。
这些眼泪,还是因为裴慕西而掉落的。
裴慕西有些心疼,连棉签都发着颤。
夏糖大概是意识到了她的颤抖,就算是喝醉了连路都走不稳的情况下,还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含糊地转移话题,
“今天医生,给我消毒的时候,用的酒精,我,我可疼可疼了,所以姐姐,你等下一定一定不要,用酒精给我消毒。”
裴慕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垂下眼,应着“好”,便扔了棉签,重新拿上一根蘸上碘伏,小心翼翼地给夏糖处理着伤口。
夏糖抿着唇,没再似刚刚清洗伤口时的反应大。
“疼不疼?”裴慕西问。
夏糖颤了颤眼睫,声音很弱,“不疼。”
裴慕西手僵了一下,说,
“那我快点。”
她这么说着,便加快自己的动作,用另外的棉签蘸了药上去,轻轻柔柔地涂抹着,最后剪了一小块纱布,凑近了一些,有些犹豫地问,
“你自己可以吗?”
夏糖老老实实地摇头,“不可以。”
裴慕西望了她几秒,什么也没说。
夏糖便又自顾自地捂着耳朵,委委屈屈地说,“我又看不到,我自己的脸,我真的,不可以。”
“看不到脸……”裴慕西轻叹口气,“你捂耳朵干什么?”
夏糖的动作僵了一下,意识到之后和她对视几秒,眸子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过了几秒后,把自己捂耳朵的手拿下来,老老实实地倒扣在膝盖上,
“反正,我不行。”
她甚至开始耍赖皮。
可裴慕西只觉得可爱,面上却不显,只是凑了过去,用将伤口包了起来,包得严严实实,确保伤口不会轻易被污染到。
于是夏糖脸颊上那处纱布便堆得高高的,她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纱布,仍然还是直直盯着那处。
裴慕西瞥到夏糖衣服上被花盆蹭脏的痕迹,便问她,
“你可以自己洗澡吗?”
夏糖的眸光颤了一下,然后倏地坐远,抱着抱枕一脸慌乱和无措,“不,我不,不能洗澡。”
裴慕西怀疑夏糖是误会了什么,试图解释,
“不是我帮你洗,是你自己洗。”
可夏糖还是疯狂摇头,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角落,离裴慕西远远的,哆哆嗦嗦地强调,
“不,我不,不能洗澡。”
裴慕西不太明白夏糖的醉酒反应,她看起来明明好端端的,可对洗澡这件事的反应却那么大。
可看到躲在沙发角落的夏糖,裴慕西只能顺着她,
“好,不洗澡。”
夏糖这才缓慢地松开抱住抱枕的手指,泛红的眼睛盯着她,“真的吗?”
“真的。”裴慕西强调,怕夏糖因为这件事哭出来。
夏糖这才吸了吸鼻子,慢慢腾腾地挪了过来,一副勉强相信她的状态。
裴慕西坐远了一点。
夏糖才又恢复了刚刚的坐姿,直愣愣地盯着那处角落。
裴慕西不知道夏糖要这样盯到什么时候,便问她,“夏糖,你什么时候睡觉?”
夏糖没有看她,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几分疑惑,可还是乖巧地回答她,
“不,我不睡觉。”
“为什么?”裴慕西问。
夏糖望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慢吞吞地回答,
“因为,现在不是,我的睡觉,时间。”
裴慕西看了看手机,提醒她,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是你的睡觉时间。”
夏糖还是摇头,
“不是,凌晨一点,不是我的睡觉时间,是我,正常的,活动时间,我要,起来跑步了,姐姐,你帮我,把灯关了……”
她说到这里,眯了眯眼,脸也皱了起来,
“……灯光太刺眼了。”
裴慕西觉得有趣,便配合着她,起身把客厅的大灯关了,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
“现在呢?”
夏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对室内的灯光给出评价,“还可以。”
裴慕西望着她冒红的耳朵尖尖,忍不住笑,
“夏糖,你在看什么?”
夏糖垂下眼,嘴硬,“没有啊,我没看。”
“胡说。”裴慕西伸开手在夏糖的视线范围内挥了挥,“我都看见你看好久了。”
夏糖不吭声了。
裴慕西便走过去,走到夏糖望着的那个角落,手停留在抱枕上,观察夏糖的反应。
夏糖有些紧张地望着她,眼神并不希望她拿开抱枕,可开始没有开口阻止她。
裴慕西了然,这里肯定有什么。
夏糖的劝阻并不明显。
于是她果断地拿开了抱枕,看到了抱枕下面的……
一堆零食。
话梅糖、牛奶、饼干、最多的品类是坚果……甚至还有她的褪黑素软糖——尽管她已经许久没吃过,甚至忘了这瓶褪黑素的存在。
裴慕西愣了一会,有个怪异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她看向夏糖,夏糖躲了一下她的视线,有些委屈地瘪了一下嘴。
她走过去,试探性地问,
“夏糖,你是什么?”
“我是夏糖。”夏糖这么说。
裴慕西松了口气,继续问,“夏糖的睡觉时间是几点?”
夏糖费劲地思考了一会,抬头望她,“不知道是几点,但知道是白天。”
……
裴慕西抚着自己的额头,慢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问,“夏糖最喜欢吃什么?”
“嗯……”夏糖拖长声音,过几秒眼睛亮了亮,像报菜名似的,“花生、板栗、核桃、松子、蔬菜……”
裴慕西看着她,忽然发问,
“夏糖,你是一只仓鼠吗?”
夏糖愣了几秒,抿了抿唇,躲了一下她的视线,哼哼唧唧好一会,憋出几个字,
“被姐姐发现了。”
裴慕西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在喝醉之后,会把自己当成一只仓鼠。
所以怕水,不敢去洗澡;所以喜欢在夜间活动,所以不去洗澡……甚至是,在她刚刚上去找医药箱的那十几分钟内,还在她家里搜刮了这么多零食,囤在某个角落。
然后直愣愣地盯着,怕别人抢走似的盯着。
怎么会有人……
这么这么这么可爱。
在夏糖有些紧张的视线下,裴慕西把抱枕重新盖到那堆零食上,然后走过去,坐在她刚刚坐在的位置,对夏糖的醉后反应感觉到神奇和有趣。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一只仓鼠。”她问。
夏糖看她一眼,“因为我就是一只仓鼠。”
好吧,这显然是一个没有结果的问题。
裴慕西又问,“那我刚刚给你上药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你不怕我吗,你一只仓鼠为什么需要上药?”
她的问题实在是太多。
因为她实在是觉得这样的夏糖很可爱。
夏糖微微蹙着眉心,似乎有些为难,为难到底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你可以回答你想先回答的。”裴慕西体贴地说。
夏糖眉心稍微舒展开,然后轻软地说,
“上药是为了治病,所以不躲。”
“我不怕姐姐,因为我是仓鼠,姐姐肯定也是仓鼠。”
“仓鼠也要上药,因为我是一只,受伤了的仓鼠。”
这样的答案实在太过有趣。
裴慕西几乎要笑出声,可等那只可可爱爱的小仓鼠不理解地望过来时,就又憋住自己的笑,正色道,
“抱歉,因为我可能是,一只比较爱笑的仓鼠。”
夏糖对她的答案感到满意,便又转过头去,盯着自己刚刚囤好的粮,视线一动不动。
裴慕西在旁边闹她,她觉得自己有些幼稚,可这种幼稚让她快乐,她不停地说,
“仓鼠不洗澡要怎么办?”
“你是仓鼠的话,是不是要去跑圈?”
“对了,仓鼠还需要独处,需要我为你腾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