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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庭漫步+番外(370)

作者:曈穆 阅读记录

猛然身子一松,她不自觉地掀开稻草筐,光亮重现于眼前,皆是火光。眼前得以清晰,未几又是模糊,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娘亲。

现下是何情况,自己为何在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些都不重要。无法抗拒,她既恐慌又悲痛,以至于站不起来,便一点点爬向娘亲,爬时草丛有异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清楚,身体亦催促着自己快逃跑,然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逃跑之意都无法占据自己的内心。

于脚步声靠近之时,她早已爬至娘亲的身边,握着娘亲冰凉的手,泪珠一颗颗滚落,害怕、无助、悲伤、自弃一点点堆满内心,而在这些情绪的夹缝中藏着期望,期望有人来救自己,这个人她期望是……

“刷——,嘭!”

靠近自己的恶人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嫣红色的衣衫,煞是温暖的怀抱,以及一声温柔的“玥儿”。

嗯,期望的是你……

月光洒下,于温暖中添了一份寒,兰花香萦绕在鼻尖,让人安心,让人想去依赖,却也难免有几分失望。

复杂之心绪下,神志逐渐迷蒙。

再清醒时,眼前又是漆黑,于漆黑中伫立的人——挽君衣已是知晓,知晓这趟问心之旅乃是于回忆中行走,通过回忆来追寻答案。

方才应就是我对师姐的情之源处,于恐慌中期盼安心,可惜予我安心的不是期望中的人,而是师姐,是以才会恋慕于她。不,如此说或许不太严谨,这时应只是依赖,恰如雏鸟一般。

亦难保不是有怨,怨某人未及时出现,遂将情移,遂幼稚地赌气相忘……

继续罢。

迈开脚,黑暗转瞬即逝,身体腾空,又是下坠。风如刀片,在耳边磨刀,让人自心底生寒,却是来不及害怕,唯有迷茫。

迷茫乃那时的自己所拥有,仅仅暂居回忆中的挽君衣很清醒,也很清楚,清楚地知晓这是少时的自己为给师姐采药,不小心跌路山崖的那一刻,那时救自己的是当时不知为何对自己甚为冷淡的师傅。

然,眼前所见却是师姐,恐怕此乃少时自己的期望。

为师姐紧抱于怀,听着师姐的安慰,挽君衣感到抱歉和愧疚,因为她不自觉想起了离朝……想起两次坠崖,不顾自身安危,将自己紧护于怀的离朝。

此时才发觉,即使被师姐怀抱,自己的心湖也已不会再起半分波澜,也无有留恋,甚至想要脱离,唯一剩下的是愧疚万分。

于脱离之念升起的一刹那,师姐消失了。

落地时,又回到一片漆黑。

原是如此……与其说我对师姐还有余情,不如说是太过愧疚才始终放不下。

挽君衣不禁苦笑,阖上双目,颇有几分唏嘘。

再度睁开双目,漆黑又一次退去,她环顾四周,确定这是在自己的屋子,准确来讲是曾经的忘尘山上自己所居之所。

这是何时的事?

她下床,穿好布鞋,从鞋子大小可推断,自己现下还不高,应是十二三岁的时候。

站起,走到门边,打开门,外面很是清静,仿佛没有人在,可自己却不觉着寂寥,反而颇为期待。

察觉到这份心绪,挽君衣霎时知晓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果然,来到院子,转眼一瞧,瞧见刚刚打开门要出来的师姐。

师姐面上挂着无有笑意的笑,点了下头就又关门回到屋子。

躲避,疏离。

那时忘尘山恰好只有我与师姐在,我本来满怀期待,结果迎来的却是师姐的冷漠以待。

她总是笑着,总是以练功为由躲避我。哪怕我想尽办法也难以见她一面。

这般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为躲雨钻到一山洞为止。

当时我想讨师姐欢心,便去寻一块石头,那石头在半山腰处,有流光溢彩,我想将其雕刻成心状,学话本子中的公子将同心石送与师姐。然而未料想那日晴天转眼阴云密布,降雨潮湿之下以我的轻功难以爬上山去,遂寻了个山洞避雨。

于山洞待了一二时辰,师姐就冒雨寻了过来,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发火,一边抱着我一边训斥,我却很是高兴,本来是有万般委屈,但在那一刻尽数消散,同时心下生出占有之情。

即便是在回忆中回忆,那时的心绪也犹为清晰,毫无疑问那便是我真正心悦师姐之时。

亦是师姐第一次予我无法不渝的承诺——不会再疏远。

又有几次无有疏远……

垂眸,挽君衣转身回到屋子,兀的有风吹拂,抬眼一看,已是身在山路,左右为林,师姐在不远的前方,背着行囊。

师姐要下山,在与师傅大吵一架后,她固执地要下山寻身世,哪怕此后再不能回到忘尘山。

那时师姐未与任何人告别,趁天还未亮独自下山,只给我留下一封道歉信,以及当初我送与她的同心石。我那时发现的晚并未追上,但于此间回忆中倒是如愿追上了。

可追上以后又能如何,师姐不会因我而动摇追寻身世的决心,不会因我而留在忘尘山,她既已决定要走,谁也留不住。

是以脚步停下,挽君衣不打算去追。然师姐却止步,转身向自己这边走来。

行至跟前,她说:“果然还是舍不得师妹,我回去向师傅道歉,不去追寻身世了。”

听到这话,挽君衣浅笑,平静道:“师姐不会这么做,她会执着于寻找自己的身世,会说对不起,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也不会勇敢地直面一切,总是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身不由己,她不是离朝。师姐,对不起。”

话音落,师姐的身影消失,周围的景色再度变化,变成四面皆是梅花。

在梅花村的木屋里,师姐那日回来恰好与我碰上,我与她平心静气地闲聊,有些陌生又很是熟悉,她答应我会常常回来,可惜这个承诺又是无法遵守,她到了未回来几次,每每回来也还是会刻意躲着我。

在这“假的回忆”中,师姐应是会说再不会离开这样的话,因为这是那时的我所期望听到的,可现下却已是觉得怎样都好。

于是挽君衣抢先一步开口。

“师姐,自你下山开始,牵系你我的红绳便一直被拉扯。你予我一次次失约,一次次疏远,一次次期盼落空,一次次漫长等待……而我也予你莫大的期望,我之所见乃幻想中的你,我之所爱乃幻想中身为大侠的你,我从未瞧见真正的白卿,从未认可身为‘邪道’的你,你也一直在勉强,扮成我所喜爱的模样……”

她兀的一笑,笑容苦涩。

“师姐,你我就好似在予彼此折磨,于折磨中各自苦中作乐。即便无有离朝,这根牵系你我、越拉扯越紧绷的红绳也终有一日会断裂,断裂之际苦痛在所难免,却也不失为解脱。”

抬眸看向对面的师姐,她已是不再笑,因为我不希望她再以笑容掩盖一切。她可有痛苦?不知,我不知师姐会如何,所以眼前的人只是抿唇不语,眼神空洞,宛若为我所操控的傀儡,真是……心酸。

也罢,无论是真是假,有些话一定要说。

“师姐,我现下对你只剩下愧疚以及同门之情,我甚至自私地想将愧疚也收回……”

深吸一口气,她恳求道:“请你让师妹再任性一次罢。”

自是无有回应,挽君衣继续说下去。

“师姐,我来此乃是想知晓自己为何会心悦于你,我想全全收回,不,是除去予你的情。然到此才知晓,我早已兀自将此情了断,许是在乾国皇宫的那次交谈,亦许是在我知晓一直等待的人就是离朝之时。

我该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从小到大我所期盼的、所等待的人一直都是离朝;对不起,我将对她的情寄于你身,予你莫大的伤害;对不起,我让你一直做不得自己;对不起,我亦是违背予你一生一世的誓言,即便这誓言从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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