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漫步+番外(330)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洛曦瑾执意废后,并道:“且不说朕向来一言九鼎,就说皇后犯大不敬之罪,又包庇他国人,有通敌之嫌。朕虽爱皇后,但身为皇帝,该以洛月江山社稷为重,断不会包庇涉嫌通敌的皇后。望诸爱卿体谅朕。”
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默了两息,有文臣进言:“国不可一日无国母,敢问陛下这皇后之位该当如何?”
这文臣乃是旧党,站边胧月旁支容家,胧月一白即是这胧月容家的嫡子。其意也明显,就是让皇帝另立新后,自然皇后人选从胧月一族出。而胧月一族因本家日益衰弱,旁支兴起,如今内部争斗颇为激烈。现下若本家倒台,旁支就要抉出新本家,如此争斗更当激烈。
皇后之位即是垫脚石。
“朕会从胧月一族中选一位贤德女子为新后。”
此言致使前朝后宫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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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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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凤凰城(七)
“君姑娘……君姑娘……”
床榻上躺着面色苍白的人,墨发披散,少许发丝因汗珠而粘于面上。她深纵着眉,似是陷入梦魇,置于身侧的手颤动不止,状似焦急地想抓住什么……
直至稍显寒凉的手钻入她的手心,这份躁动不安才息止,手指也缓缓合拢、微微用力,将心爱之人的手握紧。同时,方帕轻轻拭去她面上的汗,湿润的发丝也为一份寒凉拨至两侧,不再粘覆于面。
梦魇悄然消失,寒凉抚平她紧蹙的眉心,急促的吐纳也因此渐趋平缓。
挽君衣微微前倾身子,亲吻离朝的额头,见她扬起唇角,露出一如既往的傻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此时才发觉双目酸涩得很,也不知自己何时落泪,又哭了多久……
左右离朝无事便好。
念及此,紧绷的弦松弛,疲惫袭上眼帘,挽君衣打算小憩一会儿,养养精神,否则自己的妻醒来怕是又要心疼不已。
然,刚欲阖目,屋门就被敲响。
她无奈,强打精神,轻语二字:“请进。”
屋门应声而开,来者是皇后娘娘,她手中还端着食盘。
“打扰你了,本宫来看看离朝姑娘的情况,顺便送些吃食。”
“多谢皇后娘娘,也请恕我二人无礼,无法挪步接过您的好意。”言语透露着冷淡疏离,还夹杂着几许怒意。
胧月皇后无奈一笑,回了句“不妨事”,便自己将食盘置于桌上,接着将门关好,又自己搬来凳子,坐在床边,与江姑娘保持适当的距离。
静默几息,她出言打破沉寂。
“此事错在本宫,本宫未料想事态进展如此迅速,也未提前告知你等一些事,害得离朝姑娘受此重伤,对不起。”
虽非一句“对不起”可弥补,但挽君衣也不打算咄咄逼人,左右离朝现下已无碍,且若无皇后,她们第一日就会被皇帝抓去,情况绝不会比现在好。只不过……
“皇后娘娘不必道歉,我只想知晓该知晓之事。您利用我二人,所欲为何?”
“江姑娘真是敏锐。”胧月皇后垂眸言,“自始至终,本宫所做之事只为保全本宫的妻君。”
此话让挽君衣蹙眉,转眸看向她,说:“我可以作担保,北炎王不会危及洛月皇帝的性命,也不会动洛月半分。且我与妻也在寻找匣子,并不知其在何处。”
她以为皇后此番算计还是为了靖钧灵匣。
明白其想法,胧月皇后摇头,道:“本宫无意于那物,那物也不属于本宫与陛下。本宫相信你二人所言,也相信菁儿和宁苏,早已不担心这天下之主一事,本宫真正担心的是洛月内的动乱。”
洛月内的动乱……挽君衣有几分了然,亦觉意外。这几日下来她能感觉到洛月的君、臣、民大多同心,虽不及北炎那般上下全然一心,但也不像是有动乱之兆。
她陷于思绪,并未回话,胧月皇后遂继续说下去。
“惭愧的是,洛月的动乱恐怕会兴起于胧月一族。江姑娘许也听说过,在乾国武帝亡、庚帝继位的这段时期,天下虽仍是多雄争霸之乱世,但却难得出现无有战乱的治世之景,长达近二十年。
世人皆说这份太平源于武帝的两大神军,然实际缘由乃是那时的洛月出现动乱,在北炎不参战之前提下,仅凭古吉、东爵玛无法进攻强乾,甚至难以与其平分秋色。
基于此,与其消耗国力骚扰乾国,不如老实谋求发展,如此才停战这般久,直到洛月内乱平息。”
稍顿,她的面色有几分凝重。
“即使平息,洛月的动乱隐患也未除尽。你们或许听闻胧月一族在帮助洛月稳定后自请功成身退,不要任何官职。事实上并非如此,不是胧月一族不想要,而是帝王家不想给,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当初洛朝覆灭,一是因为某些男子不满足于平等而勾连外族与被废贵族,二则是因为宗亲功臣势力过于庞大紧密。
洛朝的宗亲并非是同姓氏的宗族亲属,而是单指功臣权贵的宗族,为帝王赋权与分封土地,宛若异姓王族。宗族为保血脉纯净,也为保宗族内关系紧密,不至于被帝王自内部瓦解,也不至于被外来者分去家业与权力,从而崇尚近亲繁衍。
偏是无端形成一股浪潮,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皆有效仿者,致使当时伦理混乱、病儿频生。
又多家宗亲联合,霸权结党、操纵选官、牟取暴利等事屡见不鲜,甚至连帝王之位都有为他们操控之趋势。”
讲到此,胧月皇后兀的话锋一转,发问:“好似乾国便习得洛朝这一糟粕之处,乾国皇帝可是已被架空而无实权?”
挽君衣颔首,答:“乾为□□公掌控。不过他们很聪明,以皇帝作挡箭牌,藏身于暗,并不招摇。”
“原来如此……”胧月皇后喃喃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未几,她继续讲洛月的前事。
“洛朝最后一位皇帝——娴帝登基后,朝堂近乎是被宗亲势力所掌控,她无力改变,便在律法上下功夫。也是多亏昭帝最为看重律法,将律法定为崇圣不可侵,就算是天子犯法也必须与庶民同罪,也有因此而亡之帝作先例。
久而久之律法已是由洛月上下共同维护。即使是宗亲也不敢在律法面前耀武扬威,也必须恪守律法,这也是那时的洛朝不会变成现如今的乾之原因。
娴帝知晓宗亲能把控朝政得益于权力集中,以及手握军队与土地,于是她便以利于管辖国土为由,颁布‘国总地契法’,将宗亲的土地归属权尽皆收回,只赋予土地租用权。
又为了平息宗亲的不满,将宗亲的封地扩大到原先三倍,并赋予租用买卖权,此外前三年不用缴纳租用税,相当于前三年宗亲白得原先三倍土地。而之后的赋税也不一定是皇帝说了算。
宗亲为眼前小利蒙蔽,彻底落入娴帝的陷阱。
接着娴帝数次瞒天过海式修改律法,皆取得莫大成果,最终添加了‘宗亲土地分封制’,即宗族中的每一人都能分到一部分宗族所持有的土地租用权。
这导致宗亲势力自内部开始分裂,再加上他们手中之权因律法中的陷阱而不断流失,在官场上愈加站不住脚,于是他们便生出推翻娴帝统治的心思。也就因此与一些不满足现状的男子联合起来,致使洛朝内忧外患。”
胧月皇后叹了口气。
“娴帝死前,胧月氏护着洛月祖帝(娴帝之姐)以及一些皇室子女逃到月镰,逐渐建立起如今的洛月。其间虽历代洛月皇帝都在极力避免宗亲的诞生,但只有一个宗亲至今无法解决,即是洛月的守护神,极富名望的大功臣——胧月一族。
胧月一族亦不愚蠢,晓得为帝王忌惮早晚会被除掉,于是主动提出以‘后位’换得胧月一族功成身退,这对双方而言皆是一桩好买卖。当然帝后之间绝不可以生子,否则难保胧月一族不会怀有异心。基于此,洛月自开国就只有女子能为帝,而皇后也只有胧月家的女子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