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喂！”

“……”

“你答应过我的, 首先保护自己,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沈晚清歪头靠着窗镜, 眸光沉沉, 没有一丝生机。

“喂，你听见没？我还想和你过新年呢，我以后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咱们两个作伴，”颜梦回隔着窗帘捅咕，沈晚清懒懒地一声：“我知道了。”

房间安静下来，颜梦回颇为感慨地说：“病重那阵，我以后我过不了这个新年了。”

沈晚清嗯了一声，淡声道：“我倒是曾经以为，今年会是我最棒的一个新年呢。”

“会是的。”颜梦回听得心里难受，“一定会是的，我会给你最好的新年。”

沈晚清无声地笑了笑，终究是梦一场。

陆知夏不在，没人能给她最棒的新年。

新年是新年，最棒的是陆知夏，她失去了，对新年也没有期待了。

沈晚清过来之后，情绪看上去和最初那段日子像是，但颜梦回隐隐察觉到，她其实不如最开始那般潇洒。

那时的沈晚清挥霍人生，快意恩仇，每天都在追逐极限的快乐，现在的人，缺了生气，用力撑起的精神世界，还是摇摇晃晃的。

“你想聊吗？”颜梦回突然问，沈晚清知道她在说什么：“不想。”

“那我能说吗？”颜梦回嶒了嶒，嶒到墙边靠着，手臂搭在并拢曲起的双膝上，“就是说说，我这个旁观者的想法。”

沈晚清没阻止她，颜梦回头靠着墙壁，一下一下磕着。

“你们现在看起来很惨，要是过去的我，见了不知多开心，过去的我还会想，那样我就有机会追求你了。”颜梦回呵呵笑两声，“但是现在的我，完全不会这么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晚清不吭声，她那胳膊肘怼沈晚清：“你问，你问我为什么。”

“……”

“你问嘛。”颜梦回戳她细腰，有点氧，她便躲开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闹过那阵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你喜欢陆知夏，即便你没有陆知夏，你还是会拒绝我的。”颜梦回想得很透彻，“这辈子，我和你就是没有爱情的缘分，但你和陆知夏不一样。”

沈晚清懒得思考，随口问：“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也分开了。”

“聪明如你，现在也被爱情蒙蔽双眼，自信心都没了。”颜梦回给她分析，她和陆知夏的感情，是两情相悦，分开她们的是外界因素，“那不就意味着，外界问题解决了，你们就可以重修于好了。”

她的认真分析，换来沈晚清的笑声，她笑得无奈，长叹口气：“确实，我最初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个过程，给对方造成的创伤，她本有大好人生，也过得快快乐乐，但因为我，她现在遍体鳞伤，她为了自救，幻想出了琥珀川陪着她，她已经被我伤得这么深，说实话……”

说实话，沈晚清之前决定追求陆知夏时，底气不足，她自嘲道：“我觉得自己真不要脸，当初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好，一意孤行，冷落她，伤害她，现在又很自以为是地在婚礼上向她告白，她被我蒙在鼓里，像个傻子，她恨我是对的，我也讨厌被欺骗。”

颜梦回听得出沈晚清的深深自责，扯开窗帘，看着昏暗光亮下写满忧伤的脸，撞她手臂，提醒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见沈晚清不吭声，她自顾说：“就是陆知夏没你想得那么傻，她怨你恨你，其实归根到底是爱你，否则会对你完全漠视。”

“是漠视啊。”沈晚清回忆最后相处的这段时间，陆知夏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像以前那样跟我闹，跟我发脾气了，她应该是彻底想开了，心如止水了。”

颜梦回不赞同，摇摇头说：“你的想法不对，人在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是一定会发生改变的，陆知夏的变化是正常的，但这不意味着对你没有感情了，她只是、只是……”

她措辞半天，拽了下窗帘：“对，她只是内敛地收藏好自己的爱，因为受伤不敢再轻易示好，你得给她时间和空间。”

“可她都跟我说到此为止了，她跟我分手。”沈晚清皱起眉头，颜梦回给她一杵子：“你都拒绝过人家多少回了，你还不允许人家还回来，她要是拒绝，你就答应，不止她，连我都怀疑你对她的到底有多深。”

“难道要我死缠烂打？”

“还有个词叫执着，你要区分好，把握好尺度。”

沈晚清感觉颜梦回像是洗脑大师，愣是把自己快死透的心给弄得死灰复燃，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还爱她吗？”

“爱啊。”

“她还爱你吗？”

“应该不爱。”

“就因为拒绝过一次？”颜梦回弹她一个脑瓜崩，“那你怎么知道，她现在拒绝你，不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拜托，你自己都用了这招。”

沈晚清露出茫然的神色，颜梦回啧啧两声摇头：“都30岁了，还是个爱情白痴哦。”

她笑话沈晚清，给她出主意：“你呢，这次行动，第一要务还是保护好自己，完成这档子事，你就真的可以放下过去往前走了，那时候就好好地去陆知夏身边，围着她转，大大方方，正八经地追她，哪怕她拒绝你，你也要坚持、坚持……”

颜梦回竖起一根手芷头：“至少给老子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一点都不难，问题是……沈晚清眉头还拧着，颜梦回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傻了吧？不会追人了吧？”

她翻出手机里一个文档，炫耀道：“这可是我当初为了追你整理的，你赶紧好好看看我的顶O攻略，噢，不对，是顶A攻略芷南。”

沈晚清无言，给她泼冷水：“你追我，我实话实话，让我很烦躁。”

“靠掰！”颜梦回扯她耳朵：“那是你不喜欢我，你现在想想，如果陆知夏对你做文档里的事，你会不会开心？”

颜梦回勾着她的脖子往身边拽，文档已经打开，她随便桦动屏幕。

沈晚清看清上面要做的事：

每天接她上下班，适当保持距离，制造偶遇惊喜的方式更好；

每天给她发早晚安，对方不回没关系，可以适当分享生活中的一些小惊喜和美丽照片；

主动了解对方的喜好，并发出邀约，邀约方式如下……

沈晚清认真想了想，如果是陆知夏做，她的心情确实不错。

颜梦回笃定道：“不错吧？是不是？”

颜梦回拍了拍她的肩膀，粗着嗓子老气横秋道：“年轻人，如果你拒绝了陆知夏1000次，那至少你要被她拒绝1001次才可以放弃。”说完嗓子不舒服，连着咳嗽，沈晚清被她逗笑，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

窗外夜色渐深，整座城市灰蒙蒙的，忙碌的人群像是一只只小蜗牛，背着厚重的壳，艰难的向前走。

颜梦回仰头，眯着眼睛说：“这里真无聊，还是中国新年有意思。”

有意思的从不是新年，沈晚清过去在沈家的新年，她连想都不愿想。

团圆年，于她而言，再也没有团圆二字，沈晚清催促她睡觉，自己点开录像该继续播放。

颜梦回临走前，扯开窗帘低头看她：“我觉得，你不要坐以待毙，至少要让陆知夏知道，你爱她，不管你在哪。”

沈晚清挑眉：“她都拒绝我了，我发信息，她会困扰吧？”

“你发自己朋友圈。”

见沈晚清不为所动，她提醒：“可以设置成仅她可见。”

啊……沈晚清真不知道，微信还有这个功能。

颜梦回走了，沈晚清翻了翻朋友圈，她太久没翻过了。

最新的一条，竟然是八百年不发朋友圈的林悬发的，写着：难以置信，居然现在来了。

有人点赞，有人提问，林悬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