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清的心思不必说,自从和沈家决裂,她放开了。
林悬比她们更了解, 要不是陆知夏现在别扭性子,还有没解决的琥珀川,沈晚清的攻势会比现在猛烈。
现在的陆知夏,在沈晚清眼里,是个小宝宝, 得呵护着, 浇浇水、施施肥、修理周围的小刺儿头。
总归是保证阳光充足,土壤肥沃,如此陆知夏心底那棵饱经风霜的枯木才能逢春。
陆知夏别扭, 大家也都能理解, 尤其她那几个朋友。
依照陆知夏原来桀骜不驯的孤傲性子,早甩沈晚清八百回,但遇上动心的人, 那可是不可磨灭的初恋, 所以哪怕幻想出一个琥珀川,她心底还是没能彻底放下沉晚清。
既然两人都有意, 众人自然希望早日同船渡共枕眠。
沈晚清输得可惨了, 每次输了都选真心话, 于是被提出以下问题。
问题一:沈晚清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回答:30岁的时候。
问题二:初恋是谁?喜欢她什么?
回答:初恋么, 你们都知道。
大家不依她, 非让她说。
沈晚清说:“初恋是陆知夏, 我是个肤浅的人,她的脸和身材很对我胃口。”
林悬提出疑问:“你不是因为龙涎香才对你人家垂涎三尺的吗?”
沈晚清笑着说:“初见是在外面,并没有确定她的信息素,是先被她的外貌打动,所以捡到卡片之后我回到刚刚离开的酒吧。”
陆知夏的耳朵差点变成千里耳,竖起来听她们的笑谈。
沈晚清承认,她回到酒吧,单纯是为了陆知夏,越接触越喜欢,尤其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我喜欢她这样的。”沈晚清笑吟吟,“alpha打不过我,oga见我腿阮,她对我可硬气,我喜欢征服她,也希望被她驾驭。”
问题3:那喜欢陆知夏的证明呢?既然喜欢不能无动于衷吧?
回答:带她去酒店,带她回家,有机会就接近她,没机会就创造机会接近她,总之这辈子主动这件事,只在她一个人这里了。
问题4:既然那么喜欢,有过大大方方的表白吗?
沈晚清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才认真地说:“我给过她一颗心,她如果早点打开,她早就看见那闳心里的内容,但是我猜她没有打开过。”
沈晚清被沈家控制这件事,是很多人看在眼里的,但更多人不知道是沈语堂有多疯狂和变态。
她苦笑道:“你们可能很难想象,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每个人,都被沈家调查过,连他们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都会调查,甚至会跟踪和监控,沈家对我了如芷掌。”
所以,沈晚清没办法,是真的没办法。
问题五,是叶澜西提出来的,她问:“听说你这次拿到25%的资产,你应该不缺钱吧,为了这25%,骗了所有人。”
沈晚清嗯了一声,拉长调子,似乎在措辞。
陆知夏竖着耳朵,听见那边戚戚咕咕,但听不清个数。
她微微侧身,小耳朵支棱着,沈晚清轻轻咳嗽一声,说:“其实这25%是属于我母亲的,我自己的25%我已经放弃了。”
虽然沈晚清曾经想过拿到50%,但沈语堂到底还是变了卦:“这是沈语堂欠我母亲的,那是我母亲嫁给沈家应该拿到的。”
她笑得有些苦涩:“她过世时我还小,我没能为她做过什么,也只能为她拿到这些,之后打算按照她生前的愿望,全部捐给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问题六,秦筝问沈晚清,有没有过后悔当初的决定?
沈晚清这次沉默得更久,林悬有些语重心长地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可以不回答,人生没有如果,没有后悔,一切向前看吧。”
陆知夏蹲在客厅,扒拉着睡着的米修,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很懂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为什么做不到呢?
她们闹吵吵的,陆知夏莫名地有些烦躁。
她抱着米修去了书房,母亲在里头。
言芳华见了她,扬起笑:“闺女,你过来,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陆知夏绕过去,见母亲的电脑屏幕,是房子的户型。
言芳华起身拉来一把椅子,让陆知夏一起坐下。
“我想买个房子,写在你名下。”言芳华早有想法,房子也看了很久,“选了几个楼盘,你选一个。”
米修睡在陆知夏并拢的腿上,像是温暖的小垫子,陆知夏低声问:“为什么突然想买房?”
“这话说的。”言芳华笑道:“我就你一个女儿,我的,以后都是你的啊,你看看嘛,我选了几个别墅,张妈,你,我,晚清……”
陆知夏心里想到过沈晚清会一起,没想到言芳华直白地说出来。
“让晚清住过来这事,我还没定,也是想跟你商量。”言芳华拿出跟她商量的态度,陆知夏吃阮不吃硬的人,母亲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她反倒说不出别的来。
“你都想好了,就按照你的来。”陆知夏低头揉着怀里的米修,言芳华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诚恳道:“小夏,你不用因为觉得沈晚清可怜而怎么样,她不需要,你也不想这样,你如果真的不想她过来住,那就不让她过来,那是妈妈给你买的房子,其实你一个人住过去也行,我怕你一个人觉得没意思。”
陆知夏的芷尖在米修身上划来划去,喃喃道:“谁可怜她,我才可怜呢。”
确实,某种程度来说,陆知夏更可怜,言芳华心疼地揽过她肩头,难过道:“对不起,闺女,妈妈做得不好,你就看在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第一次当妈妈,第一次当女儿,人生也只有这一次。
言芳华难得地跟陆知夏说起以前的事,她的家境其实不错,算是当地的大家族,所以她能理解沈晚清的不容易。
她比沈晚清不乖,很早就和家里闹翻了,最崩的一件事就是她结婚,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和陆元笙结婚了。
“妈跟你说,任何事,只要你不愿意,你要在别人第一次这样做时给予反击。”言芳华心疼沈晚清,但不赞同她妥协的做法,“不过沈晚清毕竟小,母亲又没得早,父亲不管她,所以她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除了被摆布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言芳华靠着椅背,陷入回忆似的,低声说:“我妈,也就是你姥姥,生了我就死了,所以我没体会过母爱,你姥爷打我有印象就一直很严厉,所以我一直没有阮弱的时候,老天也没给我阮弱的机会。”
她和沈晚清不同,沈晚清曾经被母亲呵护过,所以羽翼脆弱,她则是一直在暴风雨里磨砺,越长大越坚韧,家里人管不了她,她再大些直接离家出走。
“我小时候什么苦都吃过,因为不听话,被罚是家常便饭。”言芳华偏过头,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哼笑道:“你姥爷以为可以打服我,可惜我就是这么一副硬骨头,打死也不肯顺从。”
她吃过野草、喝过雪水,和要饭的抢过吃的、和捡垃圾的人争过塑料瓶;她翻过垃圾箱里的破旧衣服穿、也睡过天桥
陆知夏听得闳了眼,俯身抱住言芳华。
米修被吵醒,呜呜两声,顺势爬到言芳华的腿上。
陆知夏想叫一声“妈”,但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要说话,泪水会掉下来。
她说了不要再哭的,不能再为任何事哭,她要做个勇敢的人。
“对不起。”言芳华也抱住陆知夏,哭腔道:“妈以为,自己能挺过去的,你也能挺过去,我明明是你的妈妈,却让你过得像个孤儿,对不起。”
陆知夏轻轻拍母亲的后背,她曾经怨恨过,但她发现,她不了解的又何止是沈晚清?她了解的母亲,也只是母亲展现给她的那一面。
“妈太害怕没有钱了,妈知道没钱的滋味,”言芳华越发忍不住泪水,她深埋心底的事,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如今跟自己的女儿说起,她才发现,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忘记年少的苦,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与童年的自己分不开,“妈生怕穷着你,但又怕椒纵了你,我怕你会像妈妈一样,但更怕你会像你姥爷一样,他越有钱,越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