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跟她干掉一瓶,陆知夏还要点酒,六爷抬手挡住她,说:“你有啥事,你说。”
陆知夏本来有点上头,听这话,酒有点醒了。
六爷虽然破衣烂衫,但眸光精锐,澄澈朗清。
这是一双见过世面的眼睛,历经风浪,不起波澜。
陆知夏想了想,深吸口气,抿抿醇,说:“能陪我再坐会么?”
六爷只是笑,跟老板娘说:“麻烦老板娘煮个醒酒汤。”
陆知夏脑袋有点晕,但还是摇头,较劲地说:“我没醉。”
六爷哈哈大笑,直言道:“红星二锅头,后劲儿大着呢。”
陆知夏不信邪,但酒劲确实上来了,她眨眼速度变慢,口齿也不太伶俐。
她开始犯困,倔强地想睁开眼,但是对面的人都重影了。
这时候,四个中年人进来了,穿着干净利索,扫了一眼她们,说:“老板娘,点个菜。”
陆知夏身体晃了晃要倒,六爷立即起身,用手臂挡住,偏头说:“别点菜了,你们有事就说,犯不着难为一个姑娘。”
四个人互看一眼,老板娘也看出苗头,过来扶住陆知夏,看了一眼六爷,又瞅瞅她们,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我看这姑娘心眼不坏,我这一个寡妇人家拉扯孩子不容易,全靠这家店,你们别扯上我。”
“那,”四人中,一个alpha出声,“老板娘,我的人留下一个,陪着她,劳烦您给安排个舒坦的地方,让她躺会。”
他顿了顿又说:“要是耍酒疯闹腾,您多多担待,等我们老板来了,都会赔偿的。”
Alpha微微躬身,叫道:“六爷,那就麻烦您跟我们去个地方,没有恶意,就是想核实点事。”
老板娘叫住六爷,从兜里掏出1000块,如实将之前陆知夏的话是说了一遍,重复道:“这孩子肯定是个好心眼的,六爷,不管啥事,你也多担待。”
六爷愣了愣,深吸口气,眼圈有点红。
他拿过钱,伸进兜里摸索半天,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戒指,黑得发亮,上面刻着菱形图案,她递给老板娘,说:“你放她兜里,她不嫌碍事就随身带着。”
一行人离开,陆知夏被老板娘和一个oga扶到后面的卧室,她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沈晚清后半夜乘坐私人飞机抵达,她与六爷面对面坐下。
“还记得我么?”沈晚清淡声问。
六爷定定看了半晌,反问:“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沈晚清语气依旧淡,但坚定道:“我的心上人。”
六爷清了清嗓子,沈晚清递过一根烟,他接过来,借着沈晚清的火,深奚一口缓缓呼出,说:“我记得你。”
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但伤口会永远留下,常年不见光,长满青苔,不碰还好,一碰就疼。
沈晚清其实不愿聊过去,但不聊就没机会走出来。
遇见陆知夏之前,她想着也就这样,直接摆烂,如今有了念想,她不甘心如此。
和六
爷聊了近一个小时,沈晚清告别,起身去店里看陆知夏。
陆知夏睡得呼呼的,脸红红的,她伸手摸了摸,老板娘笑着说:“这傻姑娘酒量不行,以后可别让她随便和人喝酒了。”
老板娘心里捏着一把汗,六爷过去毕竟不是善茬,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敢招惹他。
沈晚清道谢,陪陆知夏坐会,她爱怜地抚着她的发丝,轻轻叹口气。
老板娘收拾餐桌,见精致的人从里面出来,她从兜里掏出钱,说:“谢谢您照顾,人我就带走了。”
“别。”老板娘摆手,“这姑娘心眼好,我也挺喜欢。”她边说边冲后面拎出一个背包,“这是她的。”
沈晚清把人安顿在酒店,低头紊她额头,靠在她身边躺了会。
久违的宁静,她舒口气,抬手轻轻拍着做噩梦的人。
陆知夏翻过身,汞进她怀里,哭哭啼啼起来。
也不知梦见了什么,沈晚清抚着她的后背,好一会,人又睡过去。
陆知夏这一晚睡得不消停,梦里很多人,挤得满满登登。
她挨个看,有死去的父亲,有大哭的母亲,有逼她下跪的沈语堂,有和她划分界限的沈晚清……还有刚认识的六爷和老娘,还有被她吃掉的大鹅,追着她啄她。
陆知夏躲来躲去,咣当一声,人也摔醒了。
她花费几分钟时间,通过旁边的oga了解到,她昨晚喝醉了,被她带到这里来。
至于六爷,后来和其他人走了,oga也不知道情况。
陆知夏洗澡时,脑袋好像被人揍了,宿醉难受,忍不住想沈晚清。
Oga一切都是听从沈晚清的,其实沈晚清还是在意她的吧,唉,她叹口气。
她出来,有温热的醒酒汤,喝了两碗果然舒服多了。
Oga请示道:“您一个人可以的话,我就走了。”
人走了,陆知夏又觉得,沈晚清不爱她,她还以为沈晚清会让人一直跟着她呢。
陆知夏发信息给沈晚清问情况,可惜,沈晚清对于六爷闭口不谈,她气恼够呛。
陆知夏收拾东西,从酒店离开,么兜时,摸到兜里的戒指,还有一个纸条。
字体挺幼稚的,写着:六爷给你的,随身带着吧。
陆知夏带来带去,大拇指头正好,戒指又黑又亮,棱形标志仿佛是刀刻上去的。
她放进钱包,叹口气,准备回海京市。
陆知夏翻手机,沈廷筠的信息,她还不知道怎么回。
他问不出的,她也够呛能问出来,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至于禁闭,她也毫无头绪,大概是和她有关,因为她骂人,她也只知道这一条。
沈晚清除了彪寄时还算热情,其他时候冷淡,陆知夏不想自找难受,便如实回复沈廷筠:我骂过沈语堂,他怀恨在心吧,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下午回到海京市,陆知夏站在出租车口排队,打车直接去了画廊。
不料想扑了个空,言芳华不在,画室的人表示,最近言芳华都没来过。
陆知夏拧眉,亲妈早出晚归,敢情根本没来画廊。
她站在门口,盯着来往车流出神,半晌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海京市东方文华……
那晚,她在桌上看见的名字,没来得及看完。
网上能搜到的东方文华,都和海京市没关系,陆知夏舒口气,心里头闷得很。
回到家,她洗澡睡下了。
再醒来,窗外早已夜色深,她推开门,言芳华坐在客厅,回头看她:“醒了,饿不饿?”
陆知夏趿拉鞋子,倒在沙发上,枕着言芳华的腿,闭上眼睛,似乎还困着。
言芳华低头摸摸她的脸,问:“要不要吃饭?”
她摇摇头,言芳华又问:“喝汤呢?”
她还是摇头,睁开眼,说:“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言芳华没说是,也没否认,反而问:“你相信妈妈么?”
陆知夏点头,眼底却是有些失望,说:“只是你们不相信我。”
“你们?”
“你和沈晚清。”
“我没有不信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人争论一会,也没个结论,陆知夏没兴致再问。
陆知夏除了工作,精力都放在藤井弘身上,通过小六子和唱片店老板运作,藤井弘主动找到她,表示愿意出高价购买西园寺春时的绝版唱片。
也是这一见面,藤井弘认出她来了,说:“那天早市你给我让位置,我还没谢你。”
陆知夏笑了笑,说:“是吗?我不太记得,当时急着接电话。”
唱片,卖不可能,但如果藤井弘喜欢,她可以借。
藤井弘当即表示愿意留下一笔钱,证明他没存别的心思,“你这么年轻,会喜欢日本早期的音乐,我很意外。”
“是我母亲喜欢。”陆知夏编道:“我也就耳濡目染吧。”
两人关系因此近了一步,陆知夏也有机会去了藤井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