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清在衣柜里看见都吓呆了, 那人身形魁梧, 捂住颜梦回的嘴巴。
挣扎间, 颜梦回翻过身, 闪电的亮光, 照亮她的脸。
对方挥舞的刀,没有落下来,那人显然一愣,似乎才意识到弄错了人。
颜梦回挣扎时,歹徒的刀子在她兄前划出长长的伤口,据说当时缝了20多针。
伤口很深,颜梦回的身体至今留着丑陋的疤痕。
天性爱美的颜梦回,受到打击极深,长时间处于应激的状态。
事后有人说,那人本来是奔着沈晚清去的,也就是颜梦回替她挡住了死神。
沈晚清一直没法从亏欠的状态里抽离出来,她极尽所能善待颜梦回。
只是,爱情,她真的没办法回应。
沈晚清实事求是,即便没有陆知夏,她对颜梦回也不可能有爱情。
面对颜梦回,她只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内疚自责占据所有。
她对她的好,从最初的闺蜜,早已不像样子,带着赎罪的心情在补偿。
所以,沈晚清如实地告诉陆知夏,为什么她们都关系不一般。
陆知夏可以理解,但是却无法认同,她打电话,沈晚清接起来没吭声。
陆知夏说,沈晚清听。
她站在第三方的角度,撇开她喜欢姐姐这件事。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陆知夏可以理解,但她观察的角度,她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变质了。
起初是单纯的友情,中间有过报恩,或许是因为沈晚清怀着纯粹报恩的心,让颜梦回对她产生畸形的依赖。
“姐姐记得秦筝吧?我觉得当时你说得很对,就是依赖会上瘾。”陆知夏起初也觉得颜梦回是情敌,她们刚认识没多久,颜梦回叫人在路上堵她打架,“我觉得颜梦回对你的过度依赖,让她自己都分不清对你是什么情感,她曾经那么真切地拥有过你,她现在自然不想失去。”
其实陆知夏说的,沈晚清早就想过,她也试着保持距离。
但颜梦回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出现,她无法坐视不管。
大概是为了接近她,颜梦回也一样玩极限运动,但运动也讲究天赋。
沈晚清玩得很溜,从驾驭的过程到完全享受,而颜梦回却是在受罪,即便现在玩赛车,也是心情不好想着去发泄。
“她是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发泄,其实很容易出事,”陆知夏试探地问:“她这次是不是也因此受伤了?”
沈晚清嗯了一声,跟她细数颜梦回大大小小的伤。
每次都是沈晚清在旁边陪护,即便现在,沈晚清也是站在颜梦回病房外打电话。
“恕我直言,”陆知夏不跟沈晚清绕弯子,“她是在通过自我伤害,对你进行挽留,她发现每次都有效,所以会故技重施。”
沈晚清倒是从没这么想,如今被点醒,她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
“就像小孩子一样,如果知道哭了会有糖吃,那他为了吃糖就会哭。”陆知夏举一反三,.52GGd.“就像是我们常说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为什么呢?”
是啊,沈晚清垂眸,靠着墙壁,无法反驳陆知夏的话。
她才20岁,尚且知道如此,沈晚清反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陆知夏继续剖析,说:“姐姐想不到很正常,你们本身是闺蜜,就比一般人关系亲密,从闺蜜过渡到现在的畸形补偿关系,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完成。”
颜梦回人生中第一次受伤,陆知夏让沈晚清回想,说:“作为朋友,姐姐也会去探望和照顾,姐姐想想,那时是不是单纯的友情?”
沈晚清没做声,陆知夏又问:“你再想想,那件事发生之后,你再照顾她时,是不是就带着一种负罪弥补的心情了?”
没说话的人,心里其实认可陆知夏的说法。
“姐姐尽心尽力照顾,对颜梦回接近千依百顺,试问,”陆知夏笑了笑,说:“优秀如姐姐,你这样照顾任何一个人,对方会不爱你?我也会爱得死去活来噢。”
沈晚清无奈地笑了一声,故意嗔道:“跟我皮是不是?”
“哈,”陆知夏察觉到沈晚清心情低沉,故意活跃气氛,“姐姐,报恩补偿不是千依百顺,你对沈家也做不到这样,但折了一身傲骨,对颜梦回这样,这关系能持续多久?”
如果没有遇见陆知夏,或许会持续很久很久。
遇见占据内心的人,有的事便不能再做,有的事就只想和某个特定的人做。
“姐姐遇见我了,颜梦回也有危机感了,所以她故技重施,再度伤害自己。”陆知夏语气渐渐认真,“我给姐姐不成熟的建议,你可以对她好,但要分清界限,她是你的恩人,但你不是她的奴隶,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利选择。”
用陆知夏的话说,沈晚清的自责和内疚情绪,是负面情绪滋生疯长的土壤,让两个人都越陷越深。
沈晚清良久没说话,陆知夏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她应声,揉揉眉心,蹙眉道:“可能喝多了酒,我现在大脑无法正常思考,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
“姐姐,关于颜梦回住院,要不要听听我具体的小建议?”
“你说。”
可以出钱,可以派人,可以探望,但不要一直守在那里。
陆知夏让沈晚清换位思考,如果这个闺蜜不是颜梦回,她会怎么做?
“补偿,可以是金钱,可以是人力,但不能是姐姐的一辈子。”陆知夏语气忽然严肃而又较真:“即便姐姐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她好言好语劝说后,画风突转,陆知夏质疑:“谁说那个人奔着你去的?确定吗?有证据吗?”
沈晚清也只是听说,当时房间里就她们,而沈家始终敌人不少,颜梦回家倒还好,外界名声不错。
“姐姐对那个人还有印象吗?”
“只记得他带了一顶帽子,那帽子挺特别的,后面有个类似小辫子的东西。”沈晚清回忆着,陆知夏听得一愣,“是不是挺长的,缠在脖子上那种?”
“啊,”沈晚清意外,“你怎么知道?”
陆知夏情绪激动地坐起身,说:“姐姐,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父亲去世的事,当时我透过猫眼,看到那个人的背影,是带着一顶绿色的帽子,帽子后面有辫子,辫子缠在脖子上了。”
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她们的命运,居然因为这个人,有了一丝间接关系。
“后来呢,姐姐家找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
陆知夏噢了一声,有些失望道:“我也找过,没找到,后来言教授跟我说,警察说那个人逃到了国外,抓捕几率很小。”
有陆知夏陪着聊天,沈晚清在医院的时间没那么难熬。
她最不喜医院,但却因为颜梦回屡屡过来。
时间不早,沈晚清催陆知夏睡觉,她回到房间里。
颜梦回缩进被子里,似乎一直没动过。
沈晚清坐在床边,认真回想她们今晚的交谈。
她偏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轻轻叹口气,确实该改变了。
即便不是陆知夏,沈晚清也想找机会聊聊,只是颜梦回一直逃避。
或许做好决定,沈晚清的心头轻松了些。
天微亮,沈家的电话打过来,让她今天回去。
沈晚清已经习惯,只要她不能立刻如他们的意,哪怕一件小小的事,都会被反复提起。
她不是不回家,只是希望晚点,但家里希望尽早。
尽早,是吧?沈晚清当场说:“好,我现在回去。”
那边似乎也没料到,有那么微微一愣的瞬间,沈晚清挂断电话回去了。
打电话的人,是沈语堂的秘书,回头看了一眼窗前翻书的老爷子,默默放下电话。
“几点?”老爷子头也不抬地问。
“说现在过来。”秘书醇角动了动,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一次次的通话,沈晚清的变化很明显,她从最初的闪烁其词,怯懦小声,到现在的冰冷坚毅,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