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碧霄宗木系灵根的修士耗时多年才培养出来的，饶是第一宗门，也无法摆脱这些世俗之物。

沐言汐极少出远门，第一次来碧霄宗看什么都新奇，特别是打量着这些参天大树，忍不住笑了一声。

却没想到这声音引来了一旁几名修士的注意，观其衣着并非有所门派，大概是想要拜入宗门的散修。

大宗门往往自成一套修仙体系，有着令人羡艳的灵丹法器。那些散修往往都是家中从未出过修士的凡人所出，初入修真界并无倚靠，大多都会选择拜入宗门寻求庇佑。

“你笑什么？”刚刚正喋喋不休地向同行者介绍古树的少年，在听到沐言汐的笑声后，不悦地望了过去，“这位道友，难道我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沐言汐带着纱帽，轻薄的白纱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少年的话，无疑证实了碧霄宗的洗脑有多成功，沐言汐向来闲不住嘴，直接摆手配合：“没，没说错，只是觉得道友学识渊博。”

少年被她一夸，越发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对碧霄宗的了解。

沐言汐在一旁啧啧称奇，“碧霄宗可真是厉害啊。”

“碧霄宗最厉害的不是表象，你们知道它为什么能位列仙盟第一吗？”

“这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因为明澜仙尊吗？”

“有明澜仙尊坐镇，修真界谁敢不给碧霄宗一个面子？就连代天道的神霞殿后人，见了明澜仙尊也得客客气气的吧？”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一度明澜仙尊她老人家的尊荣。”

这群修士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听到明澜仙尊的名号后，纷纷你一言我一句的侃侃而谈起来。

沐言汐吃瓜吃到易无澜头上，起先也没发表什么意见，直到听到这些人将易无澜塑造成一个德高望重、即将羽化登仙的老者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等等。

明澜仙尊，老人家？

易无澜老？

沐言汐这只花孔雀，在历劫时都不改臭美的本性，对自身要求严格，对于身边人的要求就更是严苛至极。

修士的容貌都将停留在结婴的那一刻，只不过修为高深的修士，喜欢故意老化自己的容貌，以营造一种德高望重之感。

沐言汐即使还未跟身为明澜仙尊的易无澜见过面，凭她在小世界中对易无澜性格的了解，也知道易无澜定不会是一副老人家的模样。

明澜仙尊每一秒的吐息都在提升修为，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变幻自己的容貌。

沐言汐随手掐了个瞬移诀，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她本想直接去找人，可逮了几个碧霄宗的弟子问了明澜仙尊所在之处后，一个个纷纷古怪地打量过来，然后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

沐言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傻子。

许是沐言汐身上的服饰华美，绯衣上绣着不少金丝，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就连腰带上都嵌满了宝石，一看就出身不凡，并非是那些将灵石都花在修行上的散修，这才没把人给轰出去。

沐言汐也没计较碧霄宗弟子的眼神，仗着别人看不见她的脸，面不改色地往山顶走去。

她一路走走停停，中途还险些迷路了两回，等到她到达山顶时，已经人满为患，就连慢她一步、一起聊过天的那群少年人也比她先到了山顶。

她还来不及挤进碧霄宗观战台前面的空地，就听到人群中有人惊叹道：“快看！那是神霞殿神女！”

周围一群人抬眼看去。

只见浩浩荡荡的仙鹤往观展台飞去，仙鹤所过之处用灵力带起一片流光溢彩的金色光芒，在空中开出朵朵灵力之花。

几十名修士身着青色道袍，绣着相同的云纹，簇拥着中间的锦袍女子望天边飞来，面色沉静，气质非凡，早就习惯了众人这样的注视。

是神霞殿来人。

看台上其他宗门的宗主纷纷站了起来，就连碧霄宗现任宗主云华君也亲自上前向沐言清见礼。

沐言清回完一礼后，像是有所感应似的，视线忽然往台下望去。

沐言汐猛地低下了头，拉了拉帽檐，将自己藏于人高马大的几名修士身后。

然而那些宗主还未来得及坐下，一道金色的剑光便破空而来，好似将半边天都映照，不同于沐言清出场时的铺张华丽，仅仅只是一人，却也令人心生敬畏。

“快看，明澜仙尊！”

“是明澜仙尊！”

易无澜终于落在了台上，看起来十分年轻，面容清冷秀丽，头戴白玉发冠，三千青丝如绸缎般垂于腰际，用平静淡漠的目光注视着台下的人，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敬畏。

众人再度纷纷向易无澜见礼，台下的人群里，也只有一个沐言汐还昂着头，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无声地凝望着易无澜，手中的剑好似要发出阵阵嗡鸣。

她并未失态多久，如刚刚给沐言清行礼那样，也如身边众人，给易无澜行了一礼。

易无澜顶着众人的视线，走向碧霄宗的高座。

接下来，仙门大试正式开始前，由碧霄宗宗主云华君说着开场词，当谈及修道目的时，他顿了顿，故意望向台下的人：“不知各位是为何而修道？”

下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为了拯救苍生！”

“为了匡扶正义！”

“为了大道所成长生不老！”

“为了光宗耀祖！”

修仙之人，惯偏爱于素色的衣衫，端得一副仙气飘飘之感。

许是沐言汐的一身明亮绯衣太过扎眼，云华君看了过去：“那位道友，你是为何？”

沐言汐垂着眼眸，薄唇轻启，声音悦耳，“因为生来就长了灵根。”

此话一出，周围人那些有远大志向的修士立刻见了鬼似的望过来。

好朴实无华的理由，他们竟无法反驳。

但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显然已经是无理了。

云华君身为第一宗门的宗主，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不悦，反倒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沐言汐终于抬头，风顺着她的动作，将帽檐前的薄纱吹开半边，露出一张出尘绝色的面容。

众人惊愕的神情令沐言汐很满意，她勾唇浅笑，狂妄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我来……找我的道侣啊。”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端坐高台的明澜仙尊猛地缩紧了指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