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是个精神病+番外(6)
江暮云抬手捏了捏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那双已经失去光芒与色彩的眼睛对着许星离,小声问:“你觉得我不可以上班么?”
语气里似乎含着嗔怪。
“不是不是。”许星离只是惊讶,仔细一想就知道江暮云肯定是有工作的,不然怎么养活一家人。
“我……”许星离想问她呢?她的工作是什么?
结果江暮云又露出唇边那对小梨涡,柔柔地和她商量道:“你今天能不能在家里陪安安?”
是了,原身是个在家躺着等死的废物,怎么可能有工作,许星离暂时压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要找工作也不该去麻烦江暮云,她应道:“当然可以。”
江暮云低声说:“其实安安有上幼儿园的,但是她好像不喜欢幼儿园的小朋友,我怕她闷着,准备晚上再去幼儿园问问情况。”
“过会儿我也会问问她的。”许星离斟酌道:“可你昨天才去医院,今天就已经好透彻了吗?”
江暮云仰着脸,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着:“不信你摸摸看?”
许星离一时不知道该摸哪里。
江暮云却已经伸出左手,许星离只得把右手放在她掌心上。
江暮云的手心很温暖,手指也很柔软,手指指节分明,很漂亮。
许星离正困惑,江暮云轻轻捉起她手掌,贴在脸上,许星离手心顿时贴在光滑、细腻、温热的肌肤上,她心跟着颤了颤。
江暮云脸颊轻轻摩挲着许星离的掌心,猫儿似的,透着十足的依恋,轻声道:“你看,我好得很。”
第5章 女人
手背被江暮云手掌包裹着,手心贴在江暮云肌肤细腻的脸上。
许星离掌心仿佛被猫抓挠,痒酥酥的,她稳住心神,静下心来感受江暮云脸上温度,和昨天的滚烫比起来,现在只能算是温热。
是正常的体温。
确实不发烧了。
可她掌心却好似发烧了,触碰过江暮云脸颊后,灼烧得厉害,许星离不动声色地收回夹在江暮云手心与脸颊之间的右手,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挺好的。”
手心和脸上瞬间空落落的,江暮云低垂着眉眼,脸上露出笑容,那笑容极淡,仿佛被风化开就会只剩下忧伤:“把衣服给我吧。”
许星离把衣服递到江暮云手上,江暮云对她的依恋,她看得清清楚楚,却也让她无所适从,毕竟江暮云实质上依恋的人不是她。
她只能在生活上照顾好江暮云:“我给你弄早餐,面条可以吗?”
江暮云轻声道:“可以,谢谢。”
江暮云回房间换衣服,许星离去厨房煮面条,昨天纪疏桐买来的菜很齐全,不但有新鲜的肉蛋,还有葱姜蒜等调味料,用来煮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再轻松不过。
知道江暮云胃口小,许星离煮的也少,这样才会更香。
西红柿熬成的浓稠汤汁浇在面条上,再卧上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洒上翠绿的葱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许星离端着面条出来,放在玻璃茶几上,江暮云正好换完衣服。
许星离抬眸,眼底露出惊艳。
江暮云穿着黑色小西装外套,内搭白色衬衣,衬衣领口有颗纽扣没扣,隐约能看到小半边锁骨弧度,头发挽在脑后,却不显古板无趣,反而有种恬静的知性美。
如果再搭上一副无框眼镜……
许星离脑海里出现江暮云带着无框眼镜、朝她浅浅一笑的画面,画面里江暮云双眼炯炯有神,不像现在这样怎么也激不起涟漪。
也不知道江暮云眼盲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但无论是怎样的,许星离都不准备过问,这无疑是揭人伤疤,何况她现在身份是江暮云的妻子,一个妻子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愧疚再次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许星离胸口萦绕着一股闷气。
而江暮云此刻已经走过来,在茶几前坐下,她指尖轻轻地触碰在碗边缘,感受碗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和面条香味,却没有动筷。
许星离紧张道:“是不香吗?”
还没吃就觉得不香了吗?
她厨艺已经这么差了吗?
江暮云低垂着头,似乎被面条热气熏着一般,鼻尖微酸,右手紧捏紧筷子,指尖微微发白,唇边却绽放出一抹浅笑:“很香,但我应该吃完再换衣服的。”
她平时的早餐都是面包和牛奶,怕耽误了时间,她会先换上衣服再吃早餐,今天无疑是个意外。
许星离看着她干净整洁的小西装套装,说:“那脱掉外套再吃?”
江暮云点头,起身脱掉外套,单穿着衬衣,胸前美好弧度显露,低头开始小心翼翼地吃面条,避免汤溅在衣领上,她吃得很慢。
许星离见江暮云埋头吃得香,自己也一本满足。
她问:“你上班地离这里近吗?”
江暮云缓缓抬头,眼底似乎涌进了面汤热气,眼角微微发红,鼻尖冒出细汗:“步行需要二十分钟,坐公交的话挺快的。”
许星离附和:“那挺好的。”
其实她想问江暮云工作是什么,但是话到舌尖又被她吞下去。
江暮云却好似明白她的心理,主动提起:“我是在电台工作。”
许星离:“电台播音员嘛?”
“算是吧。”江暮云调整好状态,“你起初以为我是按摩师么?”
许星离想到盲人的工作第一反应确实是按摩,是她刻板印象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意识到江暮云看不见之后,义正言辞地找补:“没有,盲人歌手、主持人、调音师、程序员、钢琴家都挺多的,眼睛并不会限制人的发展。”
江暮云静默半晌。
“你以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只是那时她们初识。
现在她们依旧是初识。
吃完早餐,江暮云带上挎包,检查齐全后,在玄关处换上平底皮鞋,拿了盲杖,然后转身对着许星离所在的方向欲言又止。
许星离以为她担心安安:“你放心,我会在家照顾好安安的。”
许星离大概做梦都没想过,她需要一个盲人去工作养她,而她全手全脚的,居然在家照顾小孩。
江暮云却说:“你照顾好自己。”
正当许星离一头雾水时,江暮云又补充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怕你出事。”
这是江暮云第一次正面提及她失忆的事,许星离怔了怔,她确实不记得很多东西,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因为她要找一个重要的人。
因为她不会弃妻女于不顾。
因为她不会在家当个废物。
许星离胸腔里充斥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她保证:“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我送你下楼吧。”
江暮云摇头拒绝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许星离看出来了,江暮云虽然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的,但在某些方面很倔,比如她不喜欢示弱。
江暮云独自出门了。
许星离还是不放心,拿了钥匙,悄悄跟在江暮云身后,江暮云走路很慢,但是很稳,盲杖成为她的眼睛,替她指明前方的路。
看到盲杖磕磕绊绊地敲击在地面上,就仅仅是为了试探前方有没有障碍物,许星离差点走上前。
许星离目送江暮云出了小区,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人不少,有的正在吃早餐,有的正戴着耳机听歌,有的手里提着新鲜的蔬菜,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或者电动车驶过,也会避开慢慢行走在盲道上的江暮云。
到公交车站,旁边有好心的路人扶着江暮云上车,许星离这才转身回家,回来路上经过一家礼品店,店员正在打扫卫生,玻璃橱窗上放着两只粉嫩的兔子。
是一只大兔子带着一只小兔子。
许星离想起安安那只缝缝补补过的小白兔玩偶,走进礼品店。
许星离回家打开门,就看到安安穿着小白兔睡衣,双手捏紧睡衣下摆,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头顶睡出两撮呆毛,眼圈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