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酒(52)
“饿了。”宋辞说。
陈若安也饿了,但她这两天听宋辞说太多这两个字,不禁笑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参悟了什么人生奥义——生命的尽头就是吃和玩交替进行?”
宋辞耸耸肩:“至少工作之余就是这样吧,这多好——”
说到这里她突然站定了,然后冲着天空张开双臂:“这才叫开心呐。”
陈若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啼笑皆非地移开宋辞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你就这么相信没人认出你来,开始原形毕露了?”
“认出来又怎样?”宋辞收回手来,放进陈若安的口袋里,“我就这样,她们喜欢我的作品就够了。”
“实际上她们也很喜欢你本身。”
宋辞往前走着,不置可否。
“真的,你应该能感觉到才对,”陈若安停下来,她扯一扯衣角宋辞就也停下来,“你的学生,你的粉丝,还有我,作为宋辞本身的你,可能才是吸引力最大的。”
甚至于,我曾经为了你讨厌犯花,想把她驱逐出去。
“是……”宋辞抿着嘴想了想说,“你当然没所谓,但观众如果离我太近,接受角色就会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们就别喜欢我本身了,对大家都好。”
“也有道理。”
“诶!”宋辞突然想到什么般说,“去吃水饺吧,海鲜水饺——哪家店比较出名?”
这个陈若安还真不知道,她们一家人都对海鲜水饺没有太大兴趣,所以就算这是灵台的特产也并不常吃。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搜搜看算了,附近应该就有。”
“你也没吃过?”
“吃过——不过确实很久没吃了。”
她们在路灯下看着手机,排行榜第三的一家店坐两站就到,而公交站牌就在她们身旁。
“真好,”宋辞感慨道,“又顺利又自由。”
陈若安回头看她,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很想记住这一刻。
“自由——”她重复道。
酒店订在海边,是陈若安来之前就订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年初四竟然也成了旅游旺季。她看着酒店停车场里满满的轿车,不禁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日子。从前这时候是没什么人来的,甚至景点都放假,栏杆那里会有小男孩翻过去,在无人看管的沙滩上疯跑,最后光着上身——是,那也是一种冬天。
榻榻米连着落地窗,落地窗外是海景,酒店为了更好的景色在周边栽上高挂的灯,灯柱在半空中交相辉映。
宋辞洗完澡,穿一件睡袍坐在那里看,这些灯照向月亮会怎样呢?她觉得这样的亮度会闪到嫦娥的眼。
房间被静止的暖风充满,可窗户是冰凉的,宋辞倾身把额头靠上去。沙滩的看守者九点的时候打着手电筒赶人了,她俯视着他们,这些人,觉得拿了电棍就能圈住一片海滩。
“怎么还在那儿?”
声音从身后传来,宋辞坐直了回过头去。陈若安穿着一身薄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发吹到半干。她们似乎确信所有的酒店都有很好的暖风,带来的睡衣全是薄款。
“扣子,”宋辞指了指她的衣服,笑起来,“系错了。”
陈若安一愣,当即伸手准备解扣子,却发现每个扣子都在合适的位置。她看着宋辞憋笑的表情,明白过来这人又在逗她,她简直哭笑不得:“多少年能玩腻?”
“玩不腻,”宋辞昂着头弯起嘴角,她冲陈若安招招手,“过来坐。”
宋辞盘腿坐着,一只手撑在腿间,一只手抬起来,指尖在玻璃上按成一个平面:“看,没人了。”
陈若安脱了鞋上来:“都走了?”
“嗯,刚才有人过来赶人。”
“可能……怕出事吧。”
有海的地方就有冲向海的人,有些就永远留在海里。
陈若安呆呆地看着海,单向镜面让外面的黑暗愈发深邃。她移不开眼,好像自人类诞生起就这样,放不下从恐惧中生出的震撼。
宋辞看着她,然后起身,站在她面前,站在她和玻璃中间。
光亮从她背后打过来,把她的发丝变得模糊。
“陈若安,”她抬手,慢慢解开睡裙的系带,“你知道怎么不再怕它吗?”
陈若安跪坐着,她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瞬间跌入宋辞的世界中去。
衣服从肩头滑落,在地上层层荡开。
美如雕塑般的身体就在眼前,盛放于千里夜空。陈若安仰视她,被她扼住喉咙。
她要听宋辞的一句命令,任何一句,然后为之赴死也心甘情愿。
“陈若安——
“在它面前,把我变成另一片汪洋。”
先一步在情/爱里溺亡,这是人类对大海的驯服。
是错觉吗?
月光把这里照得惨白。
………………
吃水饺的时候,邻桌的人在各种吹牛。
其中一个,他说他叫扣扣群,活到现在已经吃过490789662只水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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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野心是想把你们拉入场景和氛围中,不管是阳台、山上还是海边,我想让你们和我一起看到那些,想让你们看完这本书能回忆起画面来。
我觉得这很难,但我不会停止追求它。
第38章 巍巍高墙
然后呢?
妄图打碎一个世界最基本的准则吗?
陈若安再回到单位的时候,甚至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仅仅不到两个月而已,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这样对时间有精准把控的人,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来——在和时间纠缠不清的日出与傍晚中,她好像已经和宋辞走完了一生。
那个人的世界里,似乎连一天的长短都可控。
她说她像宋辞的猎物一样,她环着宋辞,书本倒扣在身边。
“你织网,我掉进去。”
宋辞蹙眉说我哪有织网,她抿了抿嘴:“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
“哦?”
“别不信,”宋辞垂眸的时候看到地上的书,书脊上写着密码的消亡,她收回视线来,“别人说说也就算了,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怎样。”
她挪了挪身子,和陈若安面对面坐着,笑着说:“我不会对自己真正欣赏的人下手,你懂吧。”
“你没下手?”
陈若安觉得这人简直耍赖,她不禁回忆起重逢的那个夜晚,久违的属于宋辞的气息,还有那个点燃酒精的吻。
“那算什么……”宋辞似乎突然回忆起什么来,再开口确实有点心虚,“那时候不是……气氛到那儿了。”
“好哦,我讲不过你。”
宋辞乖巧地笑,这一页就翻过去。
陈若安败给她,不过她是明白的,宋辞或许真的没刻意做什么,可是捕兽夹而已,不也本来就静静地待在原地吗?
宋辞也一样,很多事她自己甚至没反应过来,结果就俨然明了。
陈若安拾起书本来,把书签放进去又合上了。
宋辞横过来躺在她腿上:“第一天开工感觉如何?”
“没感觉,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更难的时候还没到,现在是过渡期。”
宋辞闭着眼,接着问到:“你一回去就续上工作状态了?”
“没,今天就是给我汇报工作……不过我也没离开多久,接手也不难。”
陈若安用指尖碰了碰宋辞的睫毛,宋辞觉得痒了,忽闪忽闪地睁开眼来:“痒诶。”
“我以为你感觉不到。”
“怎么可能。”
宋辞静了一会儿,伸手玩她衣领上的垂下来的系绳:“诶,你们单位连个年会也没有,我还想去露个脸呢。”
她扬着嘴角,眼睛亮晶晶的:“你想让我去吗?”
“当然想,”陈若安看着她,“我们大项目结束会有类似庆功宴的东西,我想着到时候带你去。”
“哦?都计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