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80)
“一切仿佛都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人生一样,我差点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沈懿攥紧她的衣角,咬得唇上出血,梦境越美好,越衬得现实残忍。
忽然,胸腔处传来的共振引得她心脏突跳,沈清徽隐忍的哭声闷在喉咙里,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涌出,全部都滴在沈懿身上。
沈懿感觉到脖颈间的湿意,抚拍沈清徽的后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既然听起来是一场美梦,沈清徽为什么要哭呢?她想不明白。
沈清徽无法控制自己的委屈,她抽噎着说:“我在14岁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缺失了一部分,我不断的去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抱得太紧了,几乎要把沈懿勒入骨里,两个人之间毫无空隙,这样的距离让沈懿觉得安全。
沈清徽断断续续道:“开始我以为缺失的是一段记忆,后来我发现不是记忆而是一个人。”
“阿懿,我找了你好多年,也等了你好多年,我找不到你,你始终不来。”她在沈懿怀里浑身发抖,复又想起自己在梦中找不到沈懿的无助,心里又是痛又是恨:“我怎么会找不到你,怎么会……”
沈懿对沈清徽来说很重要,重要到离开了沈懿,她便不再拥有快乐。
“没事了没事了,你找到我了。”万万没想到沈清徽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哭,沈懿心里酸酸胀胀地疼,又有一丝甜。
“我把我的小姑娘弄丢了,我不知道我的阿懿去了哪儿,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每一天……每一天这些问题都在折磨我。”沈清徽哽咽:“你不在我身边,我在梦里仿佛又死了一次。”
倏然,她的尾音被沈懿悉数吞掉。
沈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爱意与恐惧,近乎莽撞地吻住她,软舌探入唇间,神经末梢不停地颤。
喜欢她,好喜欢她。
沈懿沉溺在盈盈冷香中,不知魇足地掠夺沈清徽的呼吸。
这个吻青涩,孤勇。
她将手指强势地插入沈清徽的指缝,十指严丝合缝,一红一黑的两条手绳撞在一起。
时间被无限延长,渐重的呼吸声交织,两人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苦的、甜的,十年的感情都迸发在这个吻里。
沈懿不敢去看沈清徽此刻的表情。
讨厌?喜欢?
她只敢用生涩的吻表达心中的肖想与爱意。
沈清徽亲手将她养大,从稚童到美人,两人朝夕相处、日夜不离。
年幼时的孺慕逐渐化作长大后的恋慕。
她对沈清徽生出无尽的妄念。
她想要“渎/神”。
将神拉入欲/海翻涌。
她的神会原谅她的贪婪吗?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沈清徽眼角泛起淡薄的水光,掩在发间的耳尖逐渐漫上血色。
须臾,她抵开沈懿的肩膀,润泽的薄唇随喘/息翕动,脸上的红润久久不散。
空气灌入肺中,沈懿的神色由迷离转向清醒,她后知后觉地生出怯意,嗫嚅道:“清徽……”
沈清徽表情幽深,沉默地凝视着同样肌肤泛红的沈懿,似还未从方才的交吻中反应过来。
是惊吗?亲手养大的孩子,竟然对自己生出绮念。
是厌吗?怪她行事荒唐,趁人不察,轻薄自己。
是爱吗……
沈懿的视野忽然被黑暗覆盖,她羽睫轻颤,心里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她错过了沈清徽因为痛苦骤然扭曲的神色,还有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她咬紧牙关,强行放缓渐重的呼吸声。
“清徽……”沈懿在长时间的沉默中越加绝望,她动了动因亲吻而变得艳红的唇,企图打破此刻的僵局。
沈清徽适时轻叹,止住她的话头,女人的声音有些虚弱:“阿懿,早点睡吧。
她像是一位不忍心责罚犯了错的孩子的家长,对方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为彼此保留一个体面。
好似她这样做,那个直白又热切的深吻便从未发生过,沈懿对她的爱慕与痴恋也从未存在过。
沈懿血液冻结,脸上血色尽褪,她一点点松开自己的手,自嘲地勾一下唇,偏下头离开沈清徽的掌心。
少女将椅子逐渐往后退,冷妩又干净的五官重新融入柔光中。
她终于看到沈清徽脸上的表情,充满隐忍的痛苦,难道她的吻就这样令沈清徽不堪吗?
困在心里的痴与疯破笼而出,那些阴暗的想法如破风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切开沈懿的喉咙。
她喉咙泛酸,低头笑了笑,半晌,她抬头与沈清徽对视,眼神如泣如诉:“小时候,你教我爱要表达。”
她蓦然站起来,俯视坐在床上,脸色苍薄的沈清徽,她深呼吸,用力锢紧腕上的手绳,找寻一点心理支撑。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能留在原地被动等待的小女孩,她也有自己想要主动靠近的人。
她笑如春日,也似秋阳,温暖在沈清徽心口。
“沈清徽,我爱你。”
她吐字清晰道:“我爱你啊。”
沈懿设想过无数次向沈清徽告白时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一天,这一刻,一腔孤勇,近乎决然。
沈清徽同样握紧腕上的红绳,她强忍眩晕,欲言又止道:“阿懿……”
“咚——”椅子被沈懿转身的动作带翻,颓然地横在地板上。
沈懿落荒而逃。
第55章 出院
55、出院
冷。
水温冰凉,沈懿坐在浴缸里,乌浓如墨的长发漾在水中,遮住卧雪砌玉似的身/体。
她将下颌枕在曲起的膝盖上,昔日灵动的眸子,此刻只余一片灰寂。
浴室外的气氛同样冷得刺骨。
夏前站在病床旁边,一页页翻看平板上显示的内容,她的眉心越皱越紧,满脸的山雨欲来。
沈清徽的脚踝上戴着一个医疗环,她的身体数据会实时更新到医院的电子系统里,便于医生对她身体状况的了解与后续的跟踪治疗。
十五分钟前,夏前突然收到医疗环发出的警报,她急冲冲地赶过来,却被锁在门外进不去。
沈清徽似有先见,半小时前动用最高权限封锁这间屋子,即使是主治医生都没有闯入的权利。
夏前给沈懿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她焦灼地等待三、四分钟后,正要去找其他人来强行破门,房门倏然打开。
她一走进去就看到靠在床头颤栗的沈清徽,女人唇瓣青紫,上面沾满咬出的血迹,她神色凋零,强撑住一口气没让自己昏过去。
夏前心里既窝火又担忧,赶紧给她打了一针镇痛剂,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喝,沈清徽的脸色才没有那么难看。
此刻她正神情恍惚地望着沈懿离去的方向,完全把负责她身体健康的医生视作空气。
良久,夏前合上平板,强忍怒意道:“沈小姐,在我这里,您首先是一位病人,然后才是沈家家主。”
她心气难平,继续教育这位不懂事的病人:“您是脑子没事了,还是身体没事了?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她从医那么多年,根本没有见过这么任性的病人,完全把她的医嘱当成耳旁风,居然还敢在这种时候锁门?沈清徽不要命了是吧?
沈懿也是,那么细心一丫头,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会缺席?她再晚进来几分钟,沈清徽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在抢救室里了。
沈清徽回过头,眼底的涟漪都让冰雪封藏,她低应一声:“嗯。”表示自己有在听她讲话。
夏前喉间一呛,她语气郑重:“您的身体状况您也清楚,虽然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您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性偏低,但是在您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不要做剧烈运动,更不要情绪激动,这是我对您最基本的两个要求。”
沈清徽不语不言地听着她讲,油盐不进的样子整得夏前头皮发麻,她算明白了,沈懿这孩子简直就是沈清徽的翻版,不过后者的攻击性更强,前者的倔强都隐藏在柔和的言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