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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72)

作者:故人温酒 阅读记录

衣服被刀锋割破,血肉翻出伤口,沈清徽瞬间被淹没在血海之间。

梁成武站起来,满脸都是溅出来的血,他举起砍刀,对着车里的沈西洲狞笑,刀尖下不断滴出鲜血。

他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全部人!操起家伙!杀了她们给阿威报仇!”

他的同伙迅速分好砍刀,然后人手一把刀,朝车里的沈西洲包围过去。

亲眼目睹梁成武砍向沈清徽的那一幕,沈西洲痛得喉咙里涌出血腥味,她拎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刀,打开门下车。

“她/娘/的,活见鬼了。”有人看清沈西洲的长相,心中大骇。

刚才她坐在车里光线不够清楚,现在走出来,不熟悉的人咋一看到她的脸,只觉得和倒在地上的沈清徽一模一样。

梁成武也是一惊,刚才这个人不是倒在地上,被他砍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张聪问:“梁哥,到底哪个是我们要杀的人?”

“管她?一起杀了就是。”梁成武抹一下脸上的血,一行人逼近沈西洲。

沈西洲同样在朝他们走来。

草木枯败的季节,寒风凄凛,女人的乌发被红绸带束高,衣角与红带翻飞。她身似苍木,透出几分萧瑟与哀凉。

“铮——”刀刃出鞘,带出一阵鸣声。

沈西洲丢下刀鞘,表情分外肃杀。

热兵器时代到来以后,学习近身搏斗和使用枪/械成为大势,剑术和刀法式微,然而现实生活中,尤其是在全面禁枪的国家,真正伤人的往往是刀具,很多人根本无力抵抗。

松鹤武院开设了正规的刀剑课。

沈西洲上第一堂刀剑课时,老师就告诉她:“西洲,要学会藏锋,才不会伤害自己和在乎的人,也要学会出锋,才能够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

后来她离开松鹤武院,依旧日日勤练,不曾有一日荒废。

今天沈西洲手中的这把刀,便是一把改良后的唐横刀。

古朴的刀身上流溢冷光,正映出她眼中的森然杀意。

刀刃伤人亦救人。

沈西洲右手持刀,整个人如一柄出世的上古名剑,每走一步,便将无涯夜色破开一道伤口。

她自幼习武,七岁持刀,从小到大冷静从容,极少失态,这是她继会玄山一事后,第一次在心中产生那么汹涌的怨气与怒意。

她拼去半条命才护住的人,凭什么要经受这样的伤害与欺辱。

她今晚,定要用这些人的血祭刀!

须臾,两边人狭路相逢。

“杀了她!”梁成武等人疯狂如野狗,手中的砍刀径直朝沈西洲劈去。

沈西洲左右闪避他们的攻击,她抽起唐横刀,刀光行云流水,密集地斩到这些人的身上。

梁成武挥舞砍刀,怒不可遏地斥道:“你们是废物吗!砍她啊!”

沈西洲陡然盯紧他,目光幽冷,她硬是迎着几道刀锋,转眼间就逼近梁成武。

一把砍刀从她右臂上剜过,与此同时,她将唐刀刺穿梁成武的腹部。

“呵——”沈西洲当下厉喝一声,她抽出刀提起一脚,正踢中梁成武的下巴,梁成武瞬间面带惊恐地飞了出去。

忽地,又是一刀劈下,沈西洲脊骨发寒,她往后弓腰,堪堪避过砍向自己脑袋的刀光。

沈西洲猛然回头,眼睛血红,她看着这群亡命之徒,想着生死未卜的沈清徽,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热意。

寒风尽数灌入喉咙,她声嘶力竭道:“你们该死!”

又是几道血影掠过,这些人手中的砍刀应声而落。

他们浑身是伤,均是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地狱修罗般可怖的女人。

“疯子!”听着耳边的咒骂声,沈西洲的神色愈加孤冷。

她似一只矫健的矛隼,敏捷地避开他们的攻势,每一刀都正中要害。

这些人,一个又一个地倒在地上,从他们身上涌出来的血,在地上延开诡异的纹路。

又是一刀落下,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漆黑的刀身上。

转瞬,最后一个人轰然倒下。

路灯长明,沈西洲被笼在一片光影里,她急喘几口气,握着唐刀的手臂紧绷。

比白玉无瑕的脸颊上,淌着别人的、自己的鲜血,使她带着一种残缺而狰狞的美。

她的脚边是横陈的身体,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远处高楼灯火零星,此情此景,宛若人间炼狱。

沈西洲用手背擦一下嘴角的血,她凤眸低垂,从人堆中找出梁成武。

她大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成武,她学着他刚才的动作,高高地举起了唐刀。

梁成武目露惊悚,下一刻,男人的尖叫声划破黑夜。

沈西洲将唐刀钉入他挥刀的那只手的掌心,冰冷的刀身折射出女人心中滔天的恨意。

做完这一切,沈西洲身体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她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往前走,一种无力的悲怆感往上涌,她的身体和心理已经痛到麻木。

“滴!”突然,她的耳机里自动接入一个电话:“西洲,我们来了。”

沈西洲往身后看去,车队的鸣笛声响彻整条高速路,她极轻地笑了一声,她转头背对着光,走向生死未卜的沈清徽。

沈清徽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背部的刀伤让人目不忍视。

沈西洲看到她身上的血时,一路踉跄地扑跪到她身边。

“姐姐。”沈西洲垂眼沈清徽,根本不敢轻易挪动她的身体。

她的裤子都被地上的血渗透了,湿乎乎地粘在大腿上,她心尖打颤,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想要去探沈清徽的气息。

中途,她又似想起什么,整只手悬停在半空。

她把手往衣角处,用力地擦了擦,有些自责地呢喃道:“脏了。”

她的手脏了,会吓到姐姐,一定要擦干净。

“姐姐。”沈西洲擦干净手,又低声轻唤沈清徽,可惜,没有人回应她。

她拂去散在沈清徽脸颊上的头发,女人的呼吸比纸还要虚薄,仿佛随时要被风撕碎了。

沈西洲表情将哭未哭,既狼狈又哀伤,她的姐姐爱哭,那么疼,怎么受得了。

她努力地扬起笑容,像儿时一样,用十分温柔的口吻道:“对不起,这次没有保护好你。”

她的眼角泛起深红,方才伤人完全不惧的人,此刻牙齿都在发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西洲。”

沈西洲听到自己的名字,神情恍然地抬眼看向费舟桥。

费舟桥神色隐忍,指了指她不断流血的手臂:“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小懿我来照顾。”

沈清徽去海外的时候,费舟桥一直留在沪上处理事务。

沈清徽被送回沪上的私立医院抢救,她接到沈西洲的电话后,就立刻送沈懿过来了。

沈西洲沉默不语,满眼哀凄,她的视线绕过费舟桥,停留在表情沉痛的沈懿身上。

好半晌,她才声音沙哑地说:“舟桥,代我向阿懿说声抱歉。”

抱歉,她没能保护好清徽。

费舟桥心里难受,她长舒一口气:“我明白的,你先去找医生,我和她说。”

沈西洲迟缓地点一下头,她好像背负着万斤之鼎,又努力地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自己的脊梁不要垮掉的人,每走一步,背影就沧桑一分。

费舟桥看得眼圈发热,她拼命收起泪意,转身蹲到沈懿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少女颤抖的肩膀。

沈西洲刚下楼,立刻就被等着她接受治疗的医生送进手术室,医生对她身上的伤口进行消毒和缝合。

医生告诉她,如果她再晚一段时间过来,恐怕会留下轻微的后遗症。

从始至终,沈西洲都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

手术结束后,她起身要走,连休息一下都不肯,主治医生不敢拦她,只好放任她离开。

沈西洲出手术室时,天色正在逐渐转醒,天空呈一片灰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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