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再无佳人+番外(642)
她没胆子带药去南极,那里人多眼杂,还是另一个国度的科研基地。可她会跟自己生气,因为显然那一大堆的药不足以维系她正常的造血功能,贫血影响脑袋运转,一丁点的情绪波澜都会榨干药效,让她昏昏欲睡。
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就起来翻行李箱,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说不准有遗落的小安倍瓶。
“我叫小董去买一些。”李半月将长发随便的松松一拢,裹着件浅色的开司米披肩,伸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用来装药的玻璃瓶,垂眸看了看。
“可能买不到。”陈冷翡没找到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只好把衣服叠好,放回原处。“药厂已经不生产了。”
“哪个制药厂的呀?”李半月问。
她猜这个女人可能直线思维了,于是说,“不要,不值当的。”
“为什么?”李半月问。
她做好心理准备被攻击为“假惺惺”,也准备好了说辞——“原计划里我没想到我会活到现在。”
总的来说,她的苟延残喘可以归功于运气好和科技的发展,地位使然,她总能侥幸地在上一种药宣告失效时换上新研发的药物。
可侥幸不是常规状态,按常规推算,她在小孩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孩时没有给自己预设这么多时日。
很多权限她有而李云斑没有,甚至她并不知道她死去后等待李云斑和陈冷翡母女二人的命运是什么。
她不知道小孩能不能理解,但不管理不理解,都肯定要吵一架了。
“我可以将就。”陈冷翡把行李箱合上。
她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她很累,又很困,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和李半月吵架——因为可能吵不赢。
沉默许久后李半月在床边坐下,看她收拾丢在床上的衣服,再开腔时语声中带了几分懒散,问,“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以后?”
“博后出站。”李半月问她,“你想去学校还是去研究所?想回来还是想留在外边?”
“你有什么额外的打算吗?”她反问。
“我么。”李半月扬眉。
“阿呆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陈冷翡也不叠衣服了,她在床尾的沙发躺椅上落座,“假如说这是一家企业,我有没有本事守住,能不能经营有善,会不会导致公司破产,那是我的事情,但会不会交到我手里,有没有可能交到我手里,当我想要的时候你会不会鼎力支持,那是你的态度和你的表态。”
老实说,阿呆的模样一枝独秀,但性格上确有咄咄逼人之处。
而她的性格也不怎么好,导致她和阿呆频繁发生冲突,以前有玛戈作为独立第三方介入调解还好些,和玛戈分手后,她和阿呆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得规律行进,吵架已然成为她们感情生活中的压力波,循环往复,难以衰竭。
偶尔她会觉得阿呆张牙舞爪得着实过分,但有时她又很佩服阿呆。
阿呆敢抛弃一切枷锁和社会规训,无视道德绑/架,跳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力。
以前的她绝对不敢对李半月说这种话,因为她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都告诉她这是不对的,甚至存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不正确的,无论她亦或是李半月。
但自阿呆对伊莲恩喊,“那是他们不愿意,不想吗?还是他的儿子、女儿,统统都是废物,没有一个能堪大用?屋大维就是凯撒的外甥,从线粒体遗传的角度来说,这比儿子还亲。你的错误在于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许,若我争夺,又笑我吃相难看。”
她忽然觉得,态度问题是态度问题,这样做的正确与否是另一个问题。
“听过一句话么。”李半月垂眸。“德不配位。”
有时陈冷翡能理解为什么斑斑更喜欢李半月多些,人类是视觉动物,楚楚动人和惹人怜惜犹如货币,正如没有人不喜欢钱,也没有人不吃这一套。
就算李半月凭四个字轻而易举地把她惹炸了,千百句难听话在心里盘桓,但就是说不出口,难以恶言相向。
“不是德行,不指道德,无关品行,很多人将天子无德这句话解释成了个人的好坏善恶,这是不对的,善良邪恶,悉数无用。”李半月柔声说,“德,指你的能力能不能支撑你的野心和你的梦想,你的决心和你的意志能不能支持你继续。聪慧,勤奋,努力,运气和筹谋,五项,缺一不可,运气,重中之重,是为君权神授,我不反感这句话,因为总有人更聪明,更算无遗策,但就差那么一口气。可有了运气,如果你没有能力,也没用,这不是公司破产。”
“其实我考虑过你。”她理理长发,“也找人教你格斗,也想过让你走这条路,但事实证明你过不了第一关,其他人,可以不过这一关,我也不需要过这一关,正常情况下,不需要过这关,但你是我女儿,你必须过这关。你就是不能打,不能跑,身体不行,带不了兵,剩下的事无从谈起,何况你那么心高气傲,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