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家里转了几圈,只是感慨的说了一句:“她那么固执的一个老东西,不会死在我前面的。”
在那一刻,除了苏芷,没有人关注温滢。
而温滢也不想要人关注,甚至在第三天,她就要求出院了。
她的意思是任何病,她都不想要治疗了,就躺在床上自生自灭好了。
苏芷很担心妈妈,跪在床铺边,劝了好多句,眼泪都要流光了,口干舌燥的,温滢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铁了心就是死守着不肯去医院。
她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死了才好了,那样就能看到阿蝶了。
她们俩闹得很僵,本来温滢就没什么力气,后来,把房间里的吊瓶和电视都给砸了,“滚!我说了……就让我自生自灭……什么狗屁氧气瓶,拿走!!!我不需要,都走,都滚开!!!”
把苏芷吓得花容失色,直流眼泪,后来,还是大小姐进来了,她往起扶苏芷,把她拉了出去轻声劝了劝。
苏芷一直在啜泣,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她真的不想活了。
苏瑾柔摸着苏芷的头发,把妹妹搂进怀里,安慰着:“她脾气倔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要硬碰硬,那样只会激化问题,现在时机这么好,要讲究方法。”
她和温滢“真刀真枪”的对抗了十几年,经验很足。
对付温滢这样的老固执,就是不能走寻常路。
二小姐擦着眼泪,看着姐姐:“什么叫时机好?”
苏瑾柔摸了摸妹妹的头,柔声说:“她动不了,又不让人来,你想怎么安慰都可以的。”
苏芷:……
她怎么觉得姐姐这话有点不对味呢?
这不是明白了告诉自己——小芷,现在的你面对躺在床上的她,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二小姐是一个听话的妹妹,她很快就领悟了姐姐话中的深意。
回到房间,她认真思索了一晚上,觉得母亲的人生之所以这么扭曲,或许是因为缺少正确的指引,第二天她一早就来到妈妈的面前打卡,她手里拿了一本《道德经》,决定从最基础的给温滢讲起:“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温滢又把镜子砸了,脏话骂了一箩筐。
二小姐进步很快,不受干扰地讲了一上午,讲的口干舌燥地出去中场休息,大小姐特意让大厨送来了她爱吃的烤鸭,一个个包好,细心地喂到妹妹的嘴边,然后,她把手里准备好的经书递给苏芷:“下午,上这个课。”
温滢从来没有想到,她这一辈子,读的最多的书,是在病床上来的。
二小姐坐在椅子上,两手拖着姐姐为她准备的《妙色王因缘经》,认真地读着:“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温滢的眼角,有一行泪缓缓地滑落。
这一次,她没有砸东西,只是平静地把自己氧气管拔掉了,想要自生自灭。
她真的是累了。
她很想很想颜蕊蝶,只想要立刻见到她。
哪怕是她不再理会自己,温滢想好了,她只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这大大的鼓舞了二小姐,她把妈妈的氧气又给她吸上,跑出去欣喜若狂地对姐姐说:“起作用了,鸡汤起作用了!”
苏瑾柔微微地笑,她难得有耐心地从厨房里掏出了一百多斤重自己收藏的可以读上一年的《大藏经》,“这个都给你,记得还。”
一个星期后。
温滢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苏芷读的缺氧了。
现在,如果可以让苏芷出去,她立马配合医院接受治疗。
只是,所有人都被大小姐遣散了,她的身边就只有苏芷和苏瑾柔。
两姐妹似乎对她的话已经集体免疫了,无论她说什么,都能微笑面对,她几乎要气死,温滢已经对天发誓了,等她从床上起来,一定要报复。
今儿早上医生来例行检查的时候,还惊讶地对苏芷说:“温总好多了,二小姐,你的知识理疗很有用。”
苏芷美滋滋地,她记得以前给姐姐看病的时候,心理医生对她说,想要拯救一个对世界没有眷恋的人,就要燃起她对生活的希望,看来,她是燃起了妈妈对生活的希望。
没错,二小姐成功燃起了温滢想要杀死她们姐妹的殷切念头。
今儿一早上,秦曦带了水果过来,她虽然对温滢没有好印象,但她毕竟是苏芷的母亲,走面子,她也要过来的。
秦曦进来的时候看着周围静悄悄地一切,小心翼翼地问过来接她手里水果的大小姐:“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苏瑾柔:“病人需要静养。”
秦曦没多想,她进病房看温滢的时候,只见二小姐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合十,看着温滢:“所以,妈妈你明白了吗?你以前的路之所以走得那么难,是因为你的贪嗔痴在作祟,你太过执着太过刚强,反而伤了自己,而这场病,你也不要把它看的太重,它或许是老天爷天赐的礼物,想要让你放弃仇恨,放弃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