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露出半圆的身,小衣都遮不去的俏丽娇柔。
天命循环,一物降一物,裴宣才高八斗偏应付不来和她撒娇的娘子,实在没了法,搂紧崔缇妙曼的身子,恍恍惚惚悟了何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莫说春宵苦短,只娘子小鸟依人地窝在她怀里,裴修撰便觉这副身心都被这张床封印了。
她非好色之徒,却也是健健康康的女子。
欺负崔缇看不见,臊红了脸,用胸前感知那团被挤压的绵软。
怪乎好友们提到床笫之欢总是一脸暧。昧,她这状态岂不像极了年少偷尝大人酿制的酒,酒气缭绕,一颗心醉在那儿流连忘返。
她一头享受,一头暗斥自己无状,没多会心尖泛起苦涩,阿崔心悦的是身为男儿的裴宣,想要委身的也是男儿的裴宣。
相爷嫡子、从来都是自信从容的裴宣,抱着心仪的姑娘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此番所为,不仅骗婚,更仗着对方目盲行轻薄之举,不正是亵渎了心上明月?
“我有罪”的念头涌上来,裴宣背脊僵直,慢慢腾腾地放开她的娘子,脸上似哭非哭,崔缇抬眉看去,方是彻底醒了。
“夫君?”
她胸口裹着一团热,声音柔柔的,淌进人心坎。
裴宣羞于正视她,又不忍冷落她,有罪的是她,娘子是无辜的。
她白着脸为崔缇掩好衣领,扶她起身:“娘子,不早了,咱们该起来了。”
崔缇心尖一颤。
这样的裴宣,像极了前世端方正经的夫君,越是端方,两人距离越远,共枕而眠,灵魂隔着天堑,她一瞬呼吸不上来,只觉这几日的甜蜜化作梦幻泡影,如刀子扎在心口。
她神色有异,眼中有泪落下来:“我……我哪里不讨你喜欢了?”
前世初嫁她谨小慎微地做好裴少夫人,只因在外人看来她卑贱之身远远配不上光芒万丈的裴郎君。
起初她没想那么多,只想好好换个地方活。
但裴宣待她甚好,好得她无以为报,好到不知不觉她的心交了出去。
交出去,没着落,裴宣若即若离的态度挫伤她敏感的神经,适才有了临死前的那一念。
算了。
她以为裴宣不爱她,以为她只是怜她惜她。
前世今生的患得患失聚了头,崔缇害怕她是看走眼,一厢情愿,她猜不透这人的心,不想再照着前尘走一遍,再枉死在那冷清清的荷塘。
她想不明白,明明睡前裴宣还肯喂她酒,怎么醒了又变成上辈子矜持高贵、挂在天边的月亮。
月亮诚然是好,可曾经的她看不见,摸不着,偶尔摸着了,下一刻也会失去。
遑论看见了,更舍不得松手。
只想紧紧抱在怀中。
亦或被她紧紧抱着。
两世的情愫折磨着她,裴宣不知她的担忧恐慌,见着那泪划过脸颊,心被揪起:“我没有,没有不喜欢。”
我是太喜欢了,亵渎了你。
“娘子……”她轻轻揽过爱哭的人,温声宽慰:“我很钟意你。”
“我不信……”
崔缇好哄,但是有前提的,前提是给够她安全感,不要动不动丢弃她。她虽说是瞎子,却也是正经姑娘,不是今日你想要了便要,不想要了就踢开的玩物。
上辈子的裴行光,她爱极了,也受够了。
人在意识到爱的时候,往往那情已深,情深如许,会想要得到同样深切的爱。
她受不了裴宣不爱她。
裴宣慌了手脚,脑门急出一层汗,低求道:“娘子,求你不要哭了。”
她用轻软的袖口为崔缇拭泪,崔缇拍开她的手。
她愣在那,低眉不说话。
“你始乱终弃!”
崔缇哭哭啼啼地为西京最光明磊落的君子扣上一顶帽子,裴宣无颜面对她,小声辩驳:“我没有。”
“你有。”
在金銮殿面对天子尚且对答如流的裴状元、裴修撰,此刻词穷道:“我是乱了,但我没想着弃。”
她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娘子,爱惜还来不及,
怎么会丢弃?
论吵架,最了解你的人才能最戳你心,崔缇没有吵架的经验,眼泪垂在下颌,透着惊人的柔弱美:“你娶了我,却还要和我拉开距离,你要和我守礼,你要抱着你的清直端方过一辈子!”
她情绪激动打了个哭嗝,自觉好不容易聚起的声势落下下风,脑袋一热,委屈极了:“你不想和我圆房……”
前半段她字字戳破裴宣的所思所想,至于后半句……
裴宣身在其中神情古怪地摸摸鼻子——她怎么会不想和娘子圆房呢?
她是不敢。
只是瞧着哭成泪人的崔缇,她有苦说不出,想不通话题怎么会拐到“始乱终弃、圆房”上,好看的眉皱起:“你误会我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