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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十四年(25)

作者:林子周 阅读记录

张闻满不在乎地笑,教室后排的男孩子们边起哄,边将一颗篮球抛来扔去,有人在吹口哨,张闻扯着嗓子唱:“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他在过道上边唱边转圈圈,抢走篮球,转身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

林知鹊被他逗得直笑,她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与她要好的女同学笑骂:“张闻,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时候,走廊的另一头走来几个别的班的女孩子,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她们径直走到林知鹊面前,为首的女孩子整洁漂亮,林知鹊认得她。

她问身边的另一个:“就是她吗?”另一个答是的。

这个女孩叫杜之安,在她们年级,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常常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文艺汇演的时候,弹得一手好钢琴。但林知鹊却不是因为这些而认识她的。她的妈妈告诫她:不要与你们学校的杜之安走得太近。

杜之安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觉得害臊吗?”

林知鹊也回敬她一个自认为凶狠的眼神:“你说什么?”

站得近的几个同学纷纷侧目,张闻不再耍宝,眼神在她们两人间来回乱瞟。

就在她们剑拔弩张的时刻,数学老师远远地从走廊那头走来,高喊一句:“都在干什么?全部回教室自习!”

杜之安死死地瞪着她,直到老师挥舞着三角尺越走越近,才终于转身走了。

林知鹊的心咚咚直跳。她是紧张的,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般,莫名地感到心虚。杜之安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额头光洁,走起路来身姿笔挺,亭亭玉立。十三四岁正是女孩子青葱拔节的时候,她们两人都已初长成了少女的模样,若杜之安像一棵脆嫩的幼竹,那她则更像一丛杂乱无章的无名野花,烂漫、脆弱、低贱。

整整一天她都提着心口,上课神游,照常被老师拎出来批判一通;坐在前座的张闻转过身来对她讲烂笑话,她笑出不来;课间有女同学约她一起去上洗手间,她不去,好像生怕走出教室就会撞上杜之安。

第六节 课的下课铃一响,男生们欢呼着冲出教室,她们班周一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林知鹊站起身,心却忽然沉到了谷底——她想起来,杜之安她们班这一节也是体育课。每个周一的下午,她都远远地望见杜之安在操场上打排球。

她的好朋友们已走到教室门口,回头叫她:“知鹊,快走!”

“我……”她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她在想,要不要谎称肚子疼,或是脚崴了。

朋友们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心一横,回应道:“来了。”脚下却全不是那么果决地拖沓着慢慢往外走。

清早才下过雨的天这会儿已放晴了,3月份的湿气重,操场上还积着左一坑右一坑浅浅的水洼,学校的室内体育馆还未竣工,她们走过施工区域外的围栏,同行的女生说:“听说6班的杜之安她爸爸给体育馆捐了好多钱。”另一个就着话头提起:“知鹊,早上来找你那个女孩子是杜之安吗?她找你做什么?你们认识吗?”

体育馆门口已立起了石碑,上面写着“慎行集团赠”。

林知鹊愣愣地答道:“……我不认识,她就是来借课本,刚好问我借了。结果我也没带。”

“我就说,你看着就不像能和她玩到一块去的。”

林知鹊突然提高音量:“我看着像哪样?”

同行的几个女同学都被她吓了一跳,气氛一时变得尴尬,那个被她凶了一嘴的女生低声说:“……我又没说什么。”

她发了无名火,自己也觉得懊丧,却抹不开面子去再往下接话了。

上课铃响后,她们班在操场上列成方阵,杜之安她们班则在操场的另一头。跑道上到处都积水,无法做什么体育项目,老师只让他们做完几套热身动作便安排自由活动,林知鹊赶忙溜号,跑到洗手间里去磨洋工,隔几分钟她便悄摸出来,躲在教学楼的柱子后面望见杜之安在操场上与人聊天,总算觉得稍微心安了一些。她连在全校师生面前罚站都不怕,却怕一个假扮小大人的杜之安。

然而,杜之安显然并不准备放过她。

临近放学的时候,她在洗手间门口堵住了她。

那时那刻,林知鹊几乎抱持着慷慨赴死般的心情,她不逃跑,就连眼神也不躲避一下,竖起了浑身的刺,迎战13岁少女之间,有关尊严的争夺。

“你叫林知鹊?”杜之安上下打量着她。“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是谁?”她语带轻蔑地明知故问。

杜之安好似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你真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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