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23)
她终于知道晁新的最后一样特质是什么,是孤独,是挣扎,是偶然好像在求助一样的微弱信号。
一如自己深夜醒来,恍惚得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往后,我可以陪你抽烟。瞒着牌牌。”她说。
晁新觉得有点好笑,这是头一个,发现了她吸烟,却没有劝她注意身体的人。
“我虽是拉拉,却很懂得克己知礼,并无不良嗜好,不会给晁老师带来不便。”向挽认真地说。
“待我再有能力一些,能租上好一些的房子,我是要搬出去的。”她又打了预防针,“晁老师若是觉得与我相处不睦,也尽管直言,万不可因着抹不开面子,委屈了自己和牌牌。”
晁新把辫子拆开,重新绑紧一些,听她说完,才点头。
“行。不过你说起牌牌,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你以后教她,可能……得转变一下方法。”
“嗯?”向挽抬头,不解。
第14章
晁新笑了笑:“她说你,有点严厉。”
“严厉?”向挽细忖,欲言又止。
“说你……”晁新依旧靠着墙壁,耷拉着眼皮看她,“打她手心。”
“我并未用力。”向挽说。
“可是打手心是体罚,现在不许这样的。”
和她们小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她读二小,体育课和数学课是一个老师,回答不上问题就让学生站上一节课,是很常见的事情。
也会拿粉笔丢同学的头,教辅工具也时常落在学生的屁股上,当面念学生的成绩和答案,甚至领着同学们哄堂大笑。
还会时常调侃几个差生的家庭。
晁新当时就是重点被“关照”的学生之一,有一次课后受邀去打群架,说赢了能给她五毛钱,晁新没有打过群架,她听说有钱,就背着书包去了后山。
这场架没打起来,就被人告了密,所有人抵死不认,只有晁新说,是叫我去打群架。
然后站了两堂课。
后来她被就没有什么朋友了,因为她“不安全”。
再后来,她自己也不想交朋友了。
向挽摸了摸自己的小腿,仰头望着她认真说:“可我幼时练琴,先生都是如此教导我的。严师出高徒,便是这个道理。”
她略微娇甜的嗓音在楼道里嗡嗡回荡,像加了混响一样。
“你幼时?”晁新皱眉,“你,不是从小……”
向挽掖了掖嘴角:“我家道中落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气质这么好,教养十足的样子。
“那你小时候,应该家境特别好吧?”和晁新这样的,是天壤之别。
向挽想了想,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的话,她现在或许会在金玉满堂的府邸里,由丫鬟伺候着用膳。
应当算十分好。
但恍如隔世。
于是她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偏头笑了:“不过现在,险些和蟑螂做邻居。”
晁新睁眼:“刚才那屋子里有蟑螂?”
“嗯。”
“有尖叫吗?”晁新微微一笑。
“没有。”向挽摇头。
“我就说,没有听到。”
“在这楼道,也能听到么?若听到,又怎么样?”
“冲上去救你啊。”晁新懒懒地开玩笑。
向挽有些热,将自己的袖口捋起来:“举着烟救我?”
“不是,”晁新闭闭眼,动一动僵硬的脖子,“抽根烟醒醒神,好打架。”
打……架?和蟑螂?
“晁老师……”向挽由下自上打量她,难以置信。
“骗你的。”晁新凉凉的眼睛略微弯起来,笑着拉起她。
她有点不太会逗趣,好像效果确实不大好,面前的小姑娘没有get到她的幽默感。
“走吧。”
向挽被她牵着走出楼道,乍见光亮,仿佛从黑洞里出来,再一看手机,彭姠之在群里炸了,向挽好笑,赶紧回了个电话。
然后约着彭姠之、于舟、苏唱一起吃午饭。
“晁老师,一起吧?”她轻轻捂着话筒,扭头问晁新。
“嗯。”
给牌牌发了个微信,让她起床后点外卖自己解决,晁新接着就驱车,和向挽一起去阜新路的海底捞。
选的地方离苏唱家较近,但由于她半路去接上了彭姠之,因此两边是差不多时间到的。
晁新到时,苏唱她们刚停好车,于舟眼尖,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了向挽,然后伸手示意晁新,苏唱的车后面就有一个车位。
晁新点点头,在空位里熟练地停好车。
彭姠之今天的卷发束了一半,看上去跟个侠女似的,尤其是抱着胳膊站在树下,向挽觉得她臂弯里应该有把剑。
苏唱的头发又剪短了,成了两年前初遇时的锁骨发,依然一边掖在耳后,一边垂在脸侧,于舟还是普通白T和九分牛仔裤,拉着苏唱的手,在回编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