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同样,每跨入新的一年,苏杭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少年时那个耀眼的少女。
想她的所在,想她如今的模样,想她是否还记得那一次次的目光相触。
只是唯独没有想过能够拥她入怀,以爱情的名义陪伴她度过往后的时光。
今年的最后一天,这股心火从星芒微光迸发燎原。
苏杭一整天在程家书房都待不安稳,眼睛瞧着文件,没一会儿心就飞到今晚要给萧以歌送什么礼物上。
程家中午才过便开始准备晚饭,往年都是订酒店,如今程之昂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宜出门,只能安排在家里。
苏杭领着许琪下楼要离开时,崔特助搀扶着程之昂刚从厨房出来,程之昂面上的愉悦让他新添的皱纹瞧着都带喜色。
看到苏杭要走,他顿时变了脸色:“小杭,晚饭在准备,你这是要去哪里?”
苏杭停下脚步,眉头蹙起,“我没说今晚要在这里吃饭。”
“混账,”程之昂攥着拐杖往地毯上按了按,因虚乏力道而显得动作脆弱易倒,“今天是跨年夜,你不在家吃饭像什么样子?”
崔特助紧张得劝慰:“董事长当心身体,苏总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他边说边给苏杭递去眼神,微微摇头。
苏杭没有顺他们的心,神色冷淡道:“你的家人都在这栋房子里,可我的家人在等我回家。新历跨年对你来说不是很要紧,但这是我跟她的第一个跨年,我必须要回去。”
“你这是什么话!”程之昂紧走几步过来,伴随了半生的尖锐气息瞬间突增,“我今晚还要给你讲公司里的事,你为了点情情爱爱就轻视事业,你让我怎么放心!”
“董事长小心!”崔特助连忙跟上,提心吊胆地扶着程之昂。
苏杭不语地看着他片刻,不喜不怒地吐出话来:“这就是你抛弃我跟我妈的理由么?你嘴上说跨年夜不能缺了我,可你的目的是要规训我,要我变得像你一样狠心绝情。既然如此,跨年夜没有我也无所谓,否则岂不是矛盾了。”
她是装作屈服的样子留在程家,接触RH集团的事务的,这个时候自然没必要顺着程之昂,何况她是真的想说这些话。
她难以想象自己跟程之昂血脉相连。
她视萧以歌为后半生相互扶持的爱人,她可以没有爱情,但倘若有,那就只想要萧以歌。
可程之昂将这生死相依的关系视为利益纽带,连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她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的女儿,她在八岁之前那么真切地敬爱着他。
程之昂的额角青筋骤起,握着拐杖的手紧得指尖发白,另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来指着苏杭,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渐渐停止,指着苏杭的手指也失去力气弯曲下来。
也许是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反倒勾起他那稀薄的亲情顾念,也许是回想到女儿八岁前的模样,他什么也没说。
崔特助担忧地小声叫他:“董事长……”
他没有说话,眼神死一般地寂静。
是啊,他不要情爱,亲情爱情都只是他的垫脚石,可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女儿留下跟他一起跨年。
为什么每天女儿在这栋房子里,让他有种陌生却舒心的感受。
苏杭不再逗留,带着许琪离开程家。
她们中途拐去蛋糕店,苏杭刚才在程家提前预定了自制蛋糕。
因为时间紧迫又有太多人预定蛋糕,她兜兜转转给几家店打了电话沟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蛋糕店愿意腾出点时间给她。
萧以歌下了飞机就回桃花源,叫了外送食材,今天不是普通日子,她想亲自下厨。
可惜她对中餐还不怎么熟练,多年被国外饮食熏陶,她倒是会些西方的烹饪手法。
她煎了牛排,煮了意大利面,卷了三文鱼卷,做了蘑菇汤,醒好红酒摆上桌,得到苏杭说要晚点到的信息,她趁着这空隙先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不过七点,天际犹如倾倒了墨汁般暗得彻底。
她看着时间,把下午放进冰箱里的椰汁拿出来解冻,微凉的口感足够解腻和爽口。
正当她想要打电话给苏杭问到了哪里,有门铃声遥遥地飘来。
她的私人住处没多少人知道,除了父母以外就是几个关系近的朋友,今天大家都在家里跨年,谁会这个时候过来?
她捡了沙发上的外套披好,警惕地从猫眼望出去。
只见小圆孔里的人特地后退两步让她看清上半身,眉眼如霜却眼底生暖,嘴角微微上扬着,像是知道她会通过猫眼先看外面。
萧以歌顿时卸去满身防备,开门的动作比喜悦来得更快。
室外的寒气与苏杭清晰的面容一同侵占她的感官,她攥着苏杭的袖子把人拉近,又喜又怒地嗔道:“到家也不会自己开门,别告诉我是忘记密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