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八岁之后便如同一潭死水般孤僻冷淡的女儿,如今再度鲜活。
她摆了摆手,脚步缓缓地往房间走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妈……”苏杭在后面叫住苏兰君。
苏兰君在房门口停下,抬手扶住门框。
她听到苏杭始终轻缓的话音颤了颤:“我离不开她。”
那潭死水鲜活而沸腾,呈现出从未流露过的生命力。
她的心又暖又酸涩,转回去的眼眸染上泪光,她看到苏杭慢慢进了禅室。
母女两个人自从搬出程家以后,苏兰君就逐渐接触了些佛学,平时在家里抄抄佛经宁心静神,于是买下这套房子后专门开辟了个小房间用作禅室。
她转回身,轻着脚步跟上苏杭,看到苏杭双膝一弯,跪在了蒲团上。
这个地方是静心用的,这么多年来但凡进了这里,便是要抛弃杂念的意思。
苏杭静心凝神地跪在这里,是在表达自己心神冷静地坚持着那个决定,无可转圜。
苏兰君捂住嘴,再也忍不住泪落满颊。
万家灯火随着渐沉的夜色盏盏熄灭,苏杭始终挺直着脊背跪在佛像前。
她不知道苏兰君现在是什么想法,是不是还坚持想要她跟萧以歌分开。
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没有大吵大闹过,也学不会强势逼迫,她只能表示自己的决心。
平日里她再怎么箭术高超,勤加健身,跪了几个小时也双腿酸软,膝盖仿佛被打了麻醉剂一般知觉消退。
窗外正对的高楼仅剩的几盏灯火又暗了一盏。
她单手撑地,咬着牙拧自己的大腿,让知觉稍微恢复,也让些许清明从混沌昏沉的意识里挣扎出来。
朦胧中听到手机铃声,苏杭摸到口袋,模糊的视线里是那令她心口生暖的名字。
她扯开干燥的唇角笑,接起电话。
含情又关切的嗓音失了真在她耳边轻响:“杭杭,你还好么?”
“我很好,你回家了么?”她笑着说,只是缺水严重的嗓音低哑着。
萧以歌听了更是担心,不答反问:“你现在在干什么,阿姨怎么说。”
苏杭扭头看出去,客厅已经熄了灯,“我跟妈没在谈这件事,她应该回房了。”
“应该?”萧以歌顿时疑惑,忧心更甚,“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该说的都说了,就别干等着了。”
苏杭低头看看自己,不敢告诉萧以歌正跪着,含糊着应道:“我什么也没干。”
只听萧以歌呼吸沉了些,正色道:“下来。”
“以歌,你还在楼下?”苏杭惊讶地看向窗口,正对着的高楼只剩两盏明灯。
“嗯,下来,”萧以歌放轻口吻哄她,“我看你一眼,确定你没事我再走。”
苏杭低头看被跪出凹陷的蒲团,又扭头看禅室外的漆黑。
有温暖的漩涡在咫尺距离想要拥抱她,漩涡中心是她的爱人,她珍视了十几年的红玫瑰。
“好。”她抿紧唇垂下眼眸,按着蒲团勉强地撑起身体。
苏兰君的房间关着门,门缝底下透着光,苏杭扶着墙面尽可能放轻动静挪向家门。
她看不到关上门离开的下一刻,苏兰君打开房门,看向家门的目光里纠缠着说不清的情绪。
萧以歌等不及地进了楼道,直接守在电梯口。
电话里苏杭的声音有些虚,像是连着说了很久的话,也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
她没办法就这么回家,至少要确定苏杭的状态,否则她就算躺上床也辗转难眠。
等待的一分一秒过去,她看着楼层显示慢慢跳到一楼。
分隔几个小时的人就那样撑着电梯门,拖着麻木的双腿蹒跚着挪出来两步,还若无其事地对萧以歌弯着嘴角笑。
萧以歌登时就眼尾泛红,不顾周围有没有人经过,想也不想地小跑过去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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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杭杭:勇敢杭杭,不怕困难!
以歌:冲鸭!
第68章
天色不早, 室外寒气如刃。
早已没有居民在室外逗留,只有外卖员急匆匆地路过,要给这栋楼里的哪一户送上热气腾腾的宵夜。
萧以歌借着拥抱支撑苏杭的身体, 眸底有晶亮的湿意, “你的腿怎么了?”
苏杭只虚虚地抱着她,尽量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拍拍她的背说:“在禅室里跪了一会儿, 很快就好了。”
大概是跪的时间长了,膝盖以下血液不流通, 现在刚恢复站姿, 总觉得轻飘飘地像是踩在云上,双腿也似乎被细小的针扎着。
萧以歌没容她这样应付,撑着她就要往外走, “走, 找个地方让我看看你的腿。”
“以歌, ”苏杭拉住她, 耐心地解释自己的用意,“我跟妈说了我们的事, 她没同意,但没有那么强硬。如果我这个时候坚持不住跑了, 她明天起来会觉得我只是嘴上说说, 根本坚持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