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与沈亿陆同朝为官,关系融洽,本来沈家也在赵家的宴请名单上,不过沈亿陆以沈家不日也要娶新妇,怕犯了忌讳为由拒绝了,只派人送了贺礼前往。
而在赵李两家结亲后没多久,赵老大便知道了这件事,他越发不高兴,跟身边的近侍王继恩说:“我以为我先前的敲打会让他们停止结党之举,没想到他们对我的敲打丝毫不放在心上。”
王继恩并不敢说什么,生怕说错话会让自己身首异处。
赵老大只是发下牢骚而已,也没想过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回复。
不过到了五天一次的常朝,赵老大让王继恩去长春殿外的休息室里查看赵平跟李崇矩的状态,得知二人按照正常的班次站在一块儿时,他便下旨,令二人分开来站位。①
文武百官中,宰相为首,枢密使次之,因此以往的惯例,赵平跟李崇矩自然是站得近的。赵老大突然下旨让他们分开站,目的和用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当时同样在候朝的京朝官见了,顿时暗潮涌动。
……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对沈霁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她甚至没闲功夫去八卦这些事,因为她平日除了要读书之外,还得准备跟李云杳的大婚。
具体的迎亲事宜已经有阎舒、田郦亲自盯着,而她要做的就是跟礼官学习相关的步骤,别到时候一头雾水,闹出什么笑话来。
到了迎亲前三天,沈霁终于可以从书海中抽身,去给李家送礼品。
这些礼品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些如花髻、盖头、话扇等几乎用在李云杳身上的成亲物件。
相对应的,李家也要回她成亲时穿的用花罗制成的幞头、绿袍跟靴子。
沈霁说:“还好这幞头不是绿色的,不然本来就头上冒绿光了,要是让人看见头上发绿,那还得了?!”
李云杳没搭理她,只是给她布置了功课,给她三天时间准备,成亲当天要检查功课。
沈霁:“……”
李云杳是什么魔鬼?
成亲已经够累了,还要抽查她的功课?
不对,什么时候开始,她要接受李云杳的指导和布置功课了,她的老师是李穆才对吧?
沈霁着实不明白她跟李云杳的关系怎么就从死对头演变为师生了。
她立马挺起腰板:“李云杳,除了我们之前签订的合作条约,我没有必要听你的。”
李云杳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你要是有把握十年内考中进士,可以不听我的。”
沈霁:“……”
虽然她已经有李穆为师,不过论与她相处时间更长,更能直接指导她的人选,果然还是李云杳优先,因此,她首次反抗,折戟而归。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沈霁迎娶李云杳的日子也在爆竹和锣鼓声中到来。
这场婚礼,说它低调,可汴梁许多人家都知晓;说它高调,沈李两家又不曾将婚礼办得隆重盛大,——至少跟先前的永庆公主下降、赵平之子迎娶李崇矩之女时那盛大的典礼相比,沈家的流程简单多了。
其实李父李母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风光盛大的婚礼,奈何赵平与李崇矩的事例在前,他们着实不敢去触赵老大的霉头,因此都是能简化的地方就简化了。
沈家也一样,沈亿陆并不介意将“儿子”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只是这与他一贯的节约俭朴作风相悖,且阎舒、田郦也赞同低调一些,所以两家一商量,就敲定了现在的这套婚礼流程。
首先宾客是要请的,这人情世故的事情无可避免;其次这酒菜也不能糊弄人,所以能简化的地方只有迎亲的仪式。
李家并没有怎么刁难沈霁,拦门等仪式都只是假意拦一下,花点钱便可轻易过关。
李家的亲戚看见李父李母难掩悲伤,而身为小舅子的李建中不仅没有出来示威,反而还十分开心兴奋,便问他:“隐娘要嫁作他人妇了,往后便不在家中居住了,你难道就不难过?”
李建中道:“阿姊要嫁人,这是喜事一桩不是吗?再说,我想阿姊了,可以随时去沈家探望阿姊啊,为什么要难过?”
“哪有小舅子天天往姐夫家跑的?”
李建中不解:“两家之所以要结亲,难道不是为了以示友好?结了亲就不让频繁往来,那为何还要结亲呢?”
众人无言以对。
沈霁笑道:“对啊,我沈家可没有什么不欢迎丈人丈母娘、小舅子来玩的规矩,更没有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规矩,隐娘日后想家了,还是可以时常回来的。”
李父李母闻言,难过的情绪才稍稍收敛。
“吉时到了,该启辰了。”礼官在沈霁身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