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杳平静地道:“挺好的,帮到了你的吕姐姐,她开心,你也开心,皆大欢喜。”
“你也不必挖苦我,我跟吕姐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只是把她当成姐姐、朋友,有机会帮助她脱离贱籍却为了名利地位而放弃,我还配与人为友吗?”
李云杳哼了哼:“你觉得我是反对你这么做?你这是把我李云杳当成什么人了?”
这不是以往她娘跟小娘吵架前夕的对白吗?!
沈霁意识到不妙,她可不能让原本轻松平和的对话演变成没有意义的争执。
眼睛骨碌一转,她蹿到李云杳身后去,狗腿地给她揉捏肩膀:“看书看这么久,累了吧?我帮你按摩。”
李云杳:“……”
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必然是不想让矛盾升级,虽然拙劣,但是不得不说奏效了,她也懒得跟沈霁吵起来。
沈霁见她没有发作,知道她必然不是很生气,这才嬉皮笑脸道:“我能把你当成什么人?总不能是圣人,也不是仙人,好人姑且算得上……”
李云杳拧开她的手,她龇牙咧嘴地缩手,又将准备起身的李云杳按住,继续道:“但一定不是坏人。对于世事,你看得比我长远,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与我亲密无间的……娘子。”
沈霁本想说合作者,但话到了嘴巴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一句“娘子”便脱口而出。
李云杳愣住了。
沈霁感觉到李云杳似乎放弃了与她对抗,不再挣扎要站起身来,心中欣喜又得意:“有戏!”
李云杳将小鹿乱撞的窘迫掩饰在平静的面容之下,不过还是无法与沈霁对视,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在沈霁面前露出了破绽。她道:“这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完全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沈霁低头,发现李云杳的耳尖微红,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样的,还是害羞了。
她手痒,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
李云杳一个激灵,身子微颤,一股奇异的感觉直冲头顶,她终于忍不住红了脸,回头瞪沈霁:“你做什么?”
“那个……觉得有点好玩,就没忍住。”沈霁讪笑。
“回去读你的书!”李云杳暗示自己要镇静,然而不也看桌面的书都是什么书便将之胡乱塞给沈霁,想就此打发她离去。
“我向来在这儿读书的,我不走。”沈霁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李云杳匆匆逃开:“我走。”
沈霁也没追出去,她翘着唇角,心情颇好地坐下,将怀中乱七八糟的书放回桌面摆放好。突然,她发现这里面夹杂着一本颇为眼熟的书……
“这不是我在江南买的艳词吗?我不是让人烧掉了吗,为何会在这里?”沈霁仔细回想。
难道是她那时候漏掉了它,所以它夹在其余书里被带了回来?
沈霁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她回来后的这两日还未好好读过书呢,才一直没发现书堆里有这本“漏网之鱼”。
趁着李云杳不在,沈霁打开了它。
开篇便是牛峤的《菩萨蛮》,当读到“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之后,沈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些令人口干舌燥的画面:
炎热的夏天里,她与李云杳躺在冰凉的竹席上,旁边是冒着凉气的冰鉴,但即便是这样,汗水也还是融化了脸上的脂粉,顺耳耳鬓浸湿了枕头。
然后李云杳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都献出一般,鼓足了勇气说:“今天我是你的了。”
……
沈霁把脸埋进书堆里。
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太不正经了。要是让人知道她在脑海中如此亵渎李云杳,必然会骂她无耻的!
她花了好会儿才将这些旖旎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当然,艳词并不是所有的词作都写得很低俗,那些绝大多数能被摘录进文集的都是艳而不俗、艳丽香软之作,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花间集》。
而学习诗词,也不能对某种词风带有偏见就不屑去了解它。
学习最重要的还是汲取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如同她在学习赋、杂文的时候,风格更接近于李穆、李云杳的雅正,但也会去接触、了解那些华丽的文风,然后从两者中写出自己的风格,既不会过于雅正而陷入古板,也不会华丽浮躁,而是偏于轻快豪迈。
当沈霁不带任何旖旎的念头去看这本词集时,她的心态可算是摆正了,很快便进入到学习的状态中去。
——
吕念川被放良后,沈霁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然后她又过起了“向李穆请教—去窦家白嫖—在家接受李云杳的辅导”三点一线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