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仗着与我熟络,竟不顾身份对人评头论足。哪怕这话句句属实,我却听不入耳,心咯噔下沉不算,还有些厌烦。
没等我开口,宋则在我身后讥讽道:“明镜宗评点明镜录成了习惯,还有管人家事的喜好?”话语里透着不悦与强势。
江繁认认真真看着她说道:“身为明镜宗的弟子,评点称量所遇之人已成习惯,恕我无礼。但阿宝是我的朋友,她这人平素行为孟浪,但实则……”
“阿繁。”怕江繁讲出希望宋则待我真待我好把我放在心尖上的话,我连忙喝止住她。“阿繁阿繁,你可知严子敬是谁?来的路上我们碰到这个男人,死活守着索桥,要贪便宜收点买路钱。这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在你们明镜宗门口拦人,你们明镜宗怎的不管?”
江繁知我不愿她多说,冷冷横我一眼,但还是告诉我们,严子敬是至道宗下院核心弟子,近来声名鹊起的少侠。“他许是把你身后这位娘子当作了宋宗主。他在索桥一侧,未过明镜宗地界,我宗不好干涉。再者,长老交待,若是宋宗主求助,我宗上下必定一力支援,若是宋宗主不提,我们不便插手。阿宝,既然你有了这位娘子,便别去淌那浑水。隐神宗宋宗主可是好相与的?不空子此举,分明是挑动贪财贪色贪名之人送上门去给宋宗主试剑,说什么成则黄金千两,还不是都成了剑下亡魂。两张悬赏告示,死去八十一名江湖人士,哪里费他一文。”
“叫我说那些人都是活该。这宋宗主怎的如此厉害?”
“宋宗主的明霞心法已突破九层无误,朝天诀应当停留在二层。即便是隐神宗上院,都无人将明霞心法修行至第九层。”
“你是说她比那些修士更厉害?那她可有筑基?”
一提到修仙,江繁双目中立刻透出渴望,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带着憧憬:“宋宗主所修功法另辟蹊径,寻常上院子弟以明霞心法入门,三层后就转练朝天诀,她却以明霞心法作为根基,一路修行至九层再转练朝天诀。费夫人曾道,宋宗主性子执着,用此法稳固根基,一开始修行较慢但入门朝天诀后会事半功倍。她能做隐神宗宗主,自然比上院一般修士厉害,若她能突破眼前关隘,功力猛进……哪里止筑基而已。宋宗主此行额叶城,正是为了寻求突破之法。”
腰间那双手臂紧了紧,有人那么清楚她的行踪,她当然是该要担心一二。我好奇问道:“额叶城是五大传说之一,能帮到宋宗主什么?”
“这一点便不得而知了。要我说,不空子的悬赏未必不能是宋宗主自己放的消息,招来一群亡命之徒和仇家,正好看看自己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因着收到不空子信的缘故,我没有想到这一层。此刻听到这种解释,倒也觉得是一种可能。不空子这个名号,像是横空出世,又似与宋则有着大仇。悬赏一经贴出,热闹非凡,稍有些本事的人都摩拳擦掌,但就像江繁所说,死了八十一人,不空子一钱没出,没出钱还没有露面。
而宋则不过是中了媚药,有个自以为是的采花贼巴巴送上解药,做她的驴做她的马,护她最后一程,抱着她屁颠屁颠跑来这镜湖。
莫非这傻不拉几的采花贼也是整个阴谋中的一环?
宋则见多识广,难免会知道我们这路采花贼的原则,知道原则便好加以利用,就算我不顾原则采了她,她也不吃亏是不是。
“若真是这样,这宋宗主还真是好算计好本事。”
江繁也道:“她们那些前辈高人的心思,哪里是我们可以揣度到的,且看着吧。和你说了这会子话,我也要回去了。这些天镜湖周围不会有人巡视,米粮当够你吃上几天,阿宝,你自己小心。”说完,她又深深望了我一眼,眼神瞥过我身后的宋则,这才自顾自离开。
如果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样,眼下我的处境倒是不妙。原以为是猎人,这会儿倒成了猎物。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让宋宗主这么有心机,是个问题。
第8章 施恩就是要你报
每个采花贼都会说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鬼风不风流我不晓得,我只晓得,无论哪个采花贼都是不愿死的。不管是牡丹花还是喇叭花,哪怕面前是昙花雪莲,他们都不愿死。
说什么化作春泥更护花,死了就是别家的花,不值当。
采花贼只有一个信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花摘。
江繁走后,我与宋则保持在一个胶着的状态,我假装恋恋不舍望着江繁离开的路,心里琢磨逃走的可能。
宋则抱着我的腰没有松手。
没有松手,可能是她需要支撑,也可能是她发现我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