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宋则才刚发现似的偷瞥她一眼,指着易经上一句:『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到这会儿功夫,宋玠已不想看她的提醒,恭恭敬敬对柳夫子行了一礼,欠身道:“夫子恕罪,适才学生一时迷思,不曾留心夫子所言,还望夫子饶了学生这一遭。”
难得遇见个坦然承认自己发呆的,柳夫子意外,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柳夫子道:“十一娘有何迷思?莫不是琢磨着前日之事要再来一次?”
同学们哈哈大笑,宋玠道:“夫子说笑了。方才学生恍恍惚惚间,仿佛听到有个声音在说,学生是被人推下水的。可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学生一时觉得难以理解,大概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感。”
听她这般说,柳夫子收起三分笑意,不免对她的传闻怀疑起来。宋则打起八分精神,看屋子里同学的表情,各个像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似作伪。
柳夫子捻须道:“念你发生意外心神不定,情有可原,这次便饶了你。专心听讲。”
宋玠又向柳夫子行一礼,方坐了回去。一坐下,就对着宋则挑挑眉,宋则白她一眼。
你挑眉,我白眼,两人这一天竟这样细小无声地在无人所知处暗战了好多回。
待下学回家时,宋玠上了接宋则回去的马车,不曾想马车里还有别人。宋则的弟弟——宋濂小妾生的十五郎宋训,宋则的妹妹——亦是妾生的十六娘宋焱,两人是龙凤胎,宋训先出生,故而为兄,宋焱为妹,都是书院的学生,分在丁班。平时不与宋则一同归家,今天听说十一娘也在,因此兄妹来也搭个车,热闹热闹。
宋则不喜热闹,在家时与这对兄妹说话就少,同车不过随口答话以示礼貌,之后就闭上眼养起神来。
宋玠本想趁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好生联络感情,谁想被这对兄妹破坏了,哪还有什么好脸色。唯一的幸事是,宽敞的马车在加入两人之后显得拥挤,宋玠刚好能借故挨着宋则。
途中宋训想与她搭话,问了好几次功课,都被宋玠以脑袋进水脑袋疼想不到的借口打发了。
从前的庄宝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娘,就算聪敏调皮也不过是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对宋训的搭讪至多爱答不理,以为他想讨好她只是为了搞好与她的关系。
可宋玠却觉得,这看起来卖相不俗的宋训,小小年纪就已心机深沉,对庄宝的企图可谓昭然若揭。楚四娘想和庄家结亲,看来那小妾也想。
想到这些,宋玠也不戳穿,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影响她与宋则,就算他捅破天也与她没有关系。她既然说出了自己头疼,刚好就可以倒在宋则的腿上。
宋则问她,“你又做什么怪。”
宋玠嘟嘴道:“我头疼。好表姐,你给我揉揉。”
宋则哪会不晓得她,一看就是装的,闭着眼不理她。
宋玠暗搓搓挠挠她的手心,“好表姐,好阿则,我娘说要你看顾我的。”
“幼稚。”宋则骂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12点前完成榜单,今天先更到这里吧。
第44章 软磨硬泡,徐徐图之
宋玠再幼稚, 也晓得在宋家妾生子女跟前少说少做, 她枕着宋则的腿, 央求地看她。宋则无法, 只得给她揉了。
间中宋焱倒是说过擅长按摩,可替十一娘效劳, 给宋玠婉言谢绝。宋焱的讶异一闪而逝。
对小娘子她素来和气,从庄宝的记忆可知, 这两兄妹她没有好感, 也没有太多恶感。只觉得两人与她不是一路人, 故而私下里没啥往来,逢年过年或是家里聚会、书院里遇见, 客客气气打个招呼。
庄宝的时间, 大部分都用来和宋则斗,斗功课,斗学问, 剩下的那点时间就用来压榨她的大哥。宋玠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同龄玩伴, 头一回在庄宝的记忆里感受到一点家人亲情。
不过庄荞待她好归好, 对宋则有企图她一样六亲不认。宋则是她的, 至少在幻境里,她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这一路上,宋玠半闭着眼假寐,宋则起先替她揉太阳穴,后来见她没吭声, 以为她睡了过去,便停了手,才想撤回手,就被宋玠按住了,只得两只手搁在她的脑袋上不动。宋玠也不怕重,满意地在她的腿上躺躺好。
一向聒噪的小人,破天荒安安静静的与她相处,闭着眼眸,嘴角微翘,宋则不习惯,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尤其是想到这人醒后总说要娶自己。是不是这总异想天开的小人以为她娶了自己,庄荞就不会和自己成亲,她就可以独占她大哥?可庄荞还是会与别人成亲。要说庄荞对自己有欢喜,宋则看不出来,庄宝和自己都在的地方,他十眼里六七眼看庄宝,一眼看自己,就是这一眼也多是因为他妹妹故意找事时他来看自己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