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则失语。
“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是我太贪心,总想着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有时想一想,有过一段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菩萨垂怜。”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玠笃定宋则至多纠结几日一定会心软。
这些话,当然她都是胡乱编排宋则的,她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有个小人替宋则叫屈。
可为何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酸涩,就好像那些都是真的。
这世上大概没人会真正把她放在心尖,什么宗门、玄法,儿子、丈夫,总有比她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在年幼时就没了爹娘。
没有也好。
这样她就能做个开开心心的采花贼,菩萨都说心无挂碍才是最最好的。
嗯,就是这样。
完成任务,远走高飞,师父若不帮她忘记,她就去找季仙长帮忙。她们修炼玄术的,总会这些。
打定主意,宋玠还特别贴心地给几度欲言又止的宋则盖好被子。“折腾一整天,你也怪累的,早些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唯一能伤到的心,只有一颗在乎我们的心。
第91章 叹息
宋玠吃饱喝足一通发作, 从冻得要死的柴房一下子换到暖和的榻上, 身边还有个香喷喷的美人。美人心情好不好她无所谓, 她的心情却随着身体变暖而舒畅。
许是从小挨过饿, 记得挨饿受冻感觉的人有时候就会很简单,吃饱穿暖有安全的地方休息, 满足生活最基本的需求,少有失眠的烦恼。
宋玠没心没肺的睡了, 宋则却是给她一席话说得一点都睡不着。
过去那几世的记忆, 不说点滴在心头, 许多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不想尚好, 一想便如走马灯般在宋则的脑海中轮转。每一次因身份变化而来的各种尴尬, 都在谎话精的笑脸、谎话精的眼泪、谎话精的目光、谎话精的亲吻中消融。无论发生何事,宋则的态度如何,她总是一次次地用飞蛾扑火般的姿态朝她靠近。
若非种种记忆串联, 尤其是记忆里头一次的一些蛛丝马迹叫她起疑,很难有人会发现她的欺骗与预谋。
谎话精所表现出来的感情是如此真挚无暇, 那柔情如水的眼神, 叫人刻骨铭心。即便天生寡情、心存怀疑如宋则, 每每想起谎话精的专注凝视,都会不自觉地脸红心悸。
这种感觉绝无仅有,销魂蚀骨。
或许之前,宋则可以怒叱谎话精的勾引挑逗不怀好意,独独这一回, 倒是她占理。
这一回,她罗敷有夫,膝下有子,依她的性子注定无法将之放在权衡的首位。全心全意待她,她自己做不到,又如何能要求她做到。
说来说去,谎话精能图她甚么呢?宋则苦笑,无非是她的人她的心。
她想要谎话精的人、谎话精的心,自己可以给她这些吗?
之前,可以。
现在?她仍在矛盾之中。
她怕到头来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空,比梦更虚幻。这一次次的邂逅,一场场的欢爱,好到叫人无法相信。没有记忆只担心眼前,有了记忆便开始惶恐猜忌。
人总是这样,尚不知眼前如何,就开始幻想永远,为不可捉摸的将来烦恼。
为何不汲取眼前。
宋则从来不是只看眼前的人,许是眼前的风景太美,她难以割舍,只想占有。
从背后抱住枕边人,她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宋玠向来警醒。
在宋则之前,要她与人同睡是苦差,睡不着是其一,就算睡着了只要身边人动一动她即刻就醒了。师父曾为此笑过她,说她有做贼的天赋,时刻警惕,就连睡时也不例外。这毛病近些年才大好,遇到宋则之后,三五天搂搂抱抱睡作一团,更是好得飞快。
这不,都被人环抱住了,按照以往的情况,她早就跳将起来,现在却仍是迷迷糊糊,摸摸环在腰上的手,放嘴边亲一亲。
动作浑然天成,透着亲昵,无一不昭示两人无需言语的亲密关系。
宋则一时欢喜,贴紧她的后背,温柔缱绻之情激荡在心头,不觉痴了。
“你心里可有我?”感受宋玠砰砰的心跳,宋则忽然问道。
“若心里没有你,怎会发生这许多事。你真当我是闲的?”干这趟买卖,冒着生命危险,劳心劳力,连一角银子都没捞着。宋玠想想也觉得亏。
“难说。说不定啊,唔。”一个词跳入宋则的脑海,她脱口而出,“采花贼。”是谁同她说起过采花贼?
“咳咳,你还知道采花贼,真是见多识广啊你。”
“采花贼是你同我说的,不记得了。”宋则学着庄宝的语气,“你就说对你使坏的是个采花贼,叫宋玠,排行十一,小名阿宝。诶,十一娘,你从前该不会真是个采花贼吧。你也说你叫宋宝,排行十一。”她把宋玠身子转过来,两人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