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陈郎君派人来接宋则。宋则盛装走在前头,小翠抱着她的琵琶随后,经过园中, 见到了宋玠,宋玠微一皱眉,让在一旁没有出声。
凤楚特意关照来接的人,宋大家昨儿病了,今晚要早些归来。也不管接人的是否听得入耳。
生病还不忘赴约,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还是一个惹不起的人?
陈郎君是洛水城大户,姐姐嫁到上洛一位大官处做正室。他性情暴躁,嚣张跋扈,最大的对头是风度翩翩斯文有理的玉公子。
玉公子对宋则有意,陈郎君便也对宋则有意,玉公子约了初一,陈郎君必定要约十五。对于陈郎君而言,女人都是一样的,就像一个物件,一把剑,一柄扇,一幅画,有时还不如一把剑一柄扇一幅画。但玉公子温和有礼,他不温和,起码装得有礼。
今次找宋则,是因着上洛来人,姓裴,是陈郎君在上洛的酒友,连襟。两人时常结伴扫荡上洛的烟花之地。
两人在东风楼的一个包厢里,各有两名青楼女子左拥右抱劝酒劝饮,谈笑无忌,说着说着就说到女人上面,也不管有大家之称的宋则坐在一旁。
宋则算是半客。
在春雨楼这两年,荤话浑话都不曾少听,只是以陈郎君与裴郎君的身份,他们的话语太过粗鄙。她无视劝饮娘子偶尔的扫视,沉静恬淡地坐于一旁。
酒席过半,陈郎君请宋则拨弦一曲,宋则弹奏完毕。裴郎君鼓掌大赞:“本以为洛水城风貌逊于上洛,不曾想竟还有宋大家这般的天仙美人弄弦大家。我敬宋大家一杯。”
一旁的小翠脸色微变,劝道:“两位郎君,昨儿宋大家重病未愈,今儿要是喝多了,凤妈妈怕是要责怪。”
陈郎君冷笑一声,道:“不过一杯酒而已,难道凤妈妈会拂了我的面子。”
宋则连道不敢,将此杯饮了。
裴郎君轻敲桌子道声好:“陈兄,可还记得上洛仙子秦大家。”
陈郎君道:“记得记得,怎会忘记秦大家。她可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裴郎君无不遗憾道:“正是,一想到此事,小弟就心肝儿疼。她嫁进了侯府,伺候那老王八,真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两人说了几句侯府坏话,陈郎君话锋一转:“宋大家在洛水城的地位不亚于秦大家,不知将来会否如秦大家一般选择。陈某可真不忍心见到这一幕。”
裴郎君瞄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则,笑一声道:“陈兄即有惜花之心,不若早早将花领回家中,也好过被人辣手摧花呀。”
陈郎君暗赞一声,故作为难道:“裴兄不知宋大家心高气傲,怕是看不上小弟。不知宋大家以为如何?”
宋则淡淡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陈郎君说笑了。”
暗骂这臭女人不识抬举,陈郎君眼珠子一转,道:“宋大家可真会伤小弟的心。来人,取好酒来。”
玉壶装着琥珀色的酒液,被人端了上来,酒液芬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陈郎君为宋则倒上一杯,道:“宋大家,这酒我是转为你寻来的,入口极淡有花香不醉人,就算是你病着也能喝,来,你试试。”
一句话把小翠要劝的话堵了回去,加上之前宋则冷淡拒绝,这酒宋则是逃不过去了。
宋则端起酒杯,道:“如此,我便敬陈郎君大人雅量。”
一饮而尽。
陈郎君又为她满上一杯,道:“宋大家,小弟仰慕你已久,鲜有与你畅饮的时候,不若今日就趁着裴君来此,我们不醉不归。你看如何?”
宋则端起酒杯,道:“这杯该是我敬陈郎君垂青。”
又是一饮而尽。
陈郎君与裴郎君约莫打着要宋则喝醉的主意,这一壶酒,两人都不曾沾,劝得宋则一杯接着一杯。
宋则的酒量不好,哪怕这酒淡,喝着喝着,也难免有些晕。小翠在一旁更是着急,这两位郎君,分明不安好心,想借酒行凶,可宋大家不喝又是不妥,若是喝多了叫人占了便宜去,更是不妥。
陈郎君与裴郎君一边劝酒,一边说着浑话,一边观察宋则的反应。宋则双颊发白,毫无春意,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妥,这该来的反应怎么还没有来。
小翠道:“两位郎君,夜了,宋大家也喝了许多,昨夜又是重病,不如……”
“诶,我好不容易寻到的一坛子酒,她这才喝了多少。”陈郎君当然不肯放她回去。
小翠急道:“宋大家怎喝的下一坛子酒。”
裴郎君道:“一坛子也没多少。”一挥手,下人把一小坛放在桌上。四个陪酒娘子面面相觑,此事怕是难以善了。“怎么说,宋大家今儿都拒绝了陈兄一番好意,总不能把另一番好意也拒绝了吧。她不喝也成啊,姑娘你这般忠心,不若替你家大家一并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