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的生活突然闯入一个杨回。
自从那次离别时突如其来的亲吻后,杨回隔三差五地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说下班后接她晚饭,就连她在食堂吃个午饭,杨回都会来个突击送餐。每次的开场总是说,你有没有吃过XXX,听说很好吃,要不要一起尝尝看。
如果说远,杨回说她有车。如果没空,杨回问几时空。如果说最近都没空,杨回会露出极为惋惜的表情,之后在中午给她送来。对比着食堂食之无味只为填饱的饭菜,她能昧着良心说不想吃不好吃不去吃?
不可否认,杨回这个老妖妇完完全全掐住了她的命脉。
并不只是因为对美食毫无抵抗力,杨回有一种由内而外的,令人无法拒绝的说服力。
就在她恼怒时称杨回为老妖妇时,杨回起先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那种张扬的笑容独具魅力。“关医生,你真可爱。”杨回说。“你大概不知道,第一次你给关实传话,我就觉得你很特别。”杨回想了想又道,“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笑容由衷,带着蛊惑。
小女孩?可爱?不不不,那一刻关世云觉得特别可耻。她应该从一开始就离这个危险的、霸道的女人远远的,不该一次又一次接受她的邀约和投喂。
可是谁又能够完完全全拒绝杨回?温柔又强势,妩媚又知性,若是她有心引诱,男女老少,谁能不被她俘获?尤其她还言之灼灼摆明自己的立场。
每一晚杨回都会打电话给她。出于职业习惯,关世云不会关机也不容许自己不接电话,只得一次又一次由得杨回在耳边疯言疯语。杨回说:“你一定在想那个吻是不是一种社交礼仪,不是。是母爱,不是。能有的母爱早给了我女儿,再多也不会有了。”
那么那个吻又是什么意思?在未经别人许可下对别人做如此突兀、失礼的事情。
杨回说,当日之吻是深受吸引,情难自已——她也没想过要克制一下。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顺其自然。而关医生需要做的,也不过是顺其自然。杨回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直白、诱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她说的那样理直气壮让人无可反驳。
一贯作风强势的关医生顿时心跳脱轨,有些激荡。
于是,她逃了。
在玄明问她怎么突然想通一起去的时候,关世云脸色微沉,瞥了坐在前几排的杨乐平一眼。她不是想通,而是逃跑,因为她妈。
令她心情颇为复杂的是,杨回知道她的出逃计划,对她的初衷洞悉无误,同时也支持她出门散散心。她说正好,她自己也有些公司的事务要处理,等关世云回来她们再见。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而关世云,从出生到现在,从隋朝到今朝,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大事不妙。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和谁发生一段暧昧的感情或是别的什么。尤其是这人的长相、作风和她不甚讨厌的某个上位女人相似。
再一次地瞥向杨乐平,关世云的脸色越发难看。
和一肚子疑惑的玄明一样,关宁也满是疑问。方从文的情话很好听,可激动之余,关宁仍旧想问,为什么忽然就想通了——在这个她们谁都以为她会彻底放手的阶段——知道缘由,方可对症下药,若是以后方从文反转,她也该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
想到有这么个可能,关宁望向方从文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此时飞机已完成升空在平流层中飞行,空乘们开始陆陆续续提供空中服务。
方从文靠着椅背补眠,眼睑下是淡淡的青色,忽而她睁开眼对上关宁思索的表情。“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想你。我有个疑问,想不明白总觉得不安心。”
哎,方从文幽幽叹息,她握住关宁的手,认真解释道,“『热闹新闻』上一篇文章是关于代孕后亲子关系的认定,你一定看过。”
“唔。看过。”就是这文章让关宁更忧虑。
“其中提到亲子关系认定的几种学说,血统说、子宫分娩说、契约说和子女最佳利益说。严格说起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没有遗传印记,也没有法律关系……”
严格说?她明明一直在说。
“你别生气。毕竟你是我生的。”
“唔,没有遗传也有苦劳。”关宁嘀咕道。
“什么?”
“一段时期的命运共同体。”
“我喜欢这个表述。”方从文微笑着。这么长时间为了制止自己挣脱桎梏,她花费了更多的气力和精神。从登机口见到关宁的那一瞬间,她一下子轻松了,像是真的无所畏惧。眼前对着镜子发呆的人,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人怎么可能抗拒自己的心呢。就像现在,她想去亲亲关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