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呢?”
“啊?啥?”原暮才晃过神。她问了么?问了什么?
“大热天穿着长裤,不热吗?傻瓜。”
原暮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答道:“习惯穿长裤,不想露在外面。”
邱渝突然脸色一沉:“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暑假不联系你嘛!好,不看你。”原暮瘪瘪嘴别过脸,初见伊人时的惊喜过去,隐忍着的各式心情又涌上心头。
“不是这个。”
“吖?”
“上次从扬州回来,你答应我,出门前要跟我说的。”
“可是,可是……”
“嗯?”
“你说别联系你的。”原暮还是别着头,就是不看邱渝。
“别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这话你倒是记得紧。纪原暮,脖子扭了吗?”
“你说不见面的。”
“哟,那么听话,转过脸来。”
“哼。”
邱渝掰过她的头,摘了她的眼镜,看着这个让她想让她念让她蛮是压力无所适从的人,一双明眸里蒙上了一层雾气。
良久,原暮笑道:“你这样看着我,简直逼人犯罪……迫我亲你。”
邱渝又是脸儿一红:“佛寺庄严,不要胡说。”
重新带上墨镜,原暮又换过一副正经的样子,“你方才看着那塔在想什么?”
“其实没什么,想起了电视里白娘子跪塔的场景。”
“我也是。多么自私怯懦卑鄙无耻的男人,肆意享受着女人的爱又要怀疑又要猜忌。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也不应该放开她,怎么也不该听信别人的谗言,让她一路受苦。妖怪又有什么大不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对你来说不是问题的问题,可能真的是个问题。”她言外之意,原暮并没有听出来。
邱渝暗自叹了口气收拾了下心情,拉起原暮的手,“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中午,镇江街头下起几场雷雨,降了些许暑气。两人用了饭便转场焦山。
坐车又乘船才进得焦山。空山旷野暮鼓晨钟,远远听来耐人寻味,这钟声回响似要唤醒这苦海迷梦人。
焦山的定慧寺门前皆是银杏,僧人说,若是季节到了,落下的尽是银杏果。原暮惦念的则是银杏叶黄沙沙落下的那一刻。
和邱渝一起在佛前拜了拜,那样子像是电视里一起去寺庙拜佛的小夫妻。若是两个人有着同一个心愿该有多好,一丝微笑爬上原暮的嘴角。
“倒是没有想到,你这样人居然拜的如此虔诚。”
“小时候,人家说我像极了一休,当然眼睛的尺码小了一半。算命的也说我很有佛缘。”
“许仙也很有佛缘,随法海出家了不是。”
“前面你说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这样的人?嗯?”
邱渝微笑地看着原暮明显不满的脸,道“你这样的不羁、张扬、年轻。”
原暮翻了个白眼:“史惟易方亚亚她们经常说我,从来没有年轻过。老头子说我该是出生于983年。”
想起纪原暮老学究的样子,邱渝又笑出声来。
“定慧寺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你说,我听着。”
“定慧取自佛家修行的法门,戒定慧。戒者,戒弃三念,就是《金刚经》里说的善护念。善是善待的意思,而一呼一吸则叫作念。
佛说,人一念间有八万四千烦恼,要我们断绝种种尘念、妄念。
定,是无住的意思。抽刀断水水更流是无住;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过是无住。
无住,无所凭借,无所依靠,念起念灭顺乎天然。
无住不是空,因为求空也是一种住。再说这慧。慧者,般若,就是大智慧的意思。”
邱渝凝视着淡然说法的纪原暮,这么小个人,这样深的理,却又侃侃而谈,她总是让她意外。
原暮又道:“有时想起《金刚经》里说的,应如是住,应如是降服其心。万般烦恼都由心生,心不动,风又怎么会动。 倘若真与佛有缘,或许,将来抛却凡事,一盏青灯长伴我佛,倒也不错。”
拉着原暮的手紧了紧,“你想出家?”
原暮的眉目间云淡风轻:“只是想过。”
两人最后搭着当天的火车回了上海。想是累极了的缘故,在火车上互相靠着打起瞌睡来。而邱渝握着原暮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贰拾贰 一语成谶
镇江一别后,两人算是恢复了电信联系,但直到开学有课才又再见了面。
开学重逢,谈起暑假里的各种见闻,实习的、旅游的,同学见面叽叽喳喳的格外兴奋。
听班主任说起,过些日子要重选班长,让大家都各自准备,想做班长的到时就毛遂自荐,然后大家投票。这话倒是掀起了一阵暗涌,有野心的便诸多行动起来,住宿的、走读的在这选班长的当口里分帮立派,同学间的关系在有心人的刻意下有意无意和谐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