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惊鸿岂不是知晓……”即便信任惊鸿,笑澜还是希望知道她来京的人越少越好。
“妾身只说要在寺里住上两日,让她取了我的衣物来。”
“你的?”
“自然是我的,夫君不是要进宫见母亲么,这般真面目若是以男子的打扮怎能进得宫去?”杨笑澜身在眼前,能看到能摸到,先前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久病不愈想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放出的风声。
“也好。”拉着杨丽华的手从书架后走出,同毗卢遮那师傅告一声罪,为免人看见便带着杨丽华从书房的后门回原先自己的屋子。
打开了窗子给房子透气,尽管她不住在这里,仍派人定期打扫晒晒被褥,以防她随时可以回来,就像今日。
“房中还有这般玄虚?”杨丽华任她拖着,钻进钻出。
“唔,那时和师姐在师傅房里听教,若是有人来找师傅,我们就偷偷从这门出来。省得麻烦。”顺嘴说到了师姐,有一刻短暂的沉默。
杨丽华是何等的聪慧,知她想起尉迟炽繁伤感,忙道:“不若我们先去给华首师傅上香?”
“不忙。师姐的牌位在宝殿上,等夜里人都走了再去不迟。公主,这些日子你好是不好?”
“一直在京里听说夫君在蜀地仍被妾身所管制,蜀王送了姬妾又被夫君以惧内的名义退回,夫君且说说,妾身该好还是不好。”说到这个,杨丽华不知当笑当气,亏得她,她的名声怕是就这样一路毁到了蜀地去。
杨笑澜嘿嘿笑了两声,辩解道:“我也是无法,谁让只有公主方能镇住他们。”
“你呀。是了,夫君这次冒险回京,可是为了母亲前些日子的病?”
“皇后殿下真病了?”
“是,原来笑澜不知,母亲的病来的急,总说是头痛,太医官也不知缘由,没过几天突然又好了。”
“好了就好。”嘴里这般说着,心思却是到了那古蜀国的洞中。皇后若是知道她对那得而复失,不知会是怎样的脸孔,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妙。
“笑澜……你此去蜀地,可是寻到了古蜀国什么器物能让你……”杨笑澜的命数杨丽华一直都记得,母亲犯病,那病来去的诡异,她只怕与笑澜有关,而笑澜的匆匆而来,更坐实了她的想法。
杨笑澜只是一笑,望定了杨丽华的眼睛,道:“我注定薄命,公主,你嫌我不嫌?”
不嫌不嫌,杨丽华心里有点酸,揽紧了笑澜摇着头,她怎会嫌她?她只恐时光太过匆匆,笑澜活多一日,她便爱她一日。“你又说什么傻话,我……我……怎会嫌你,我只盼在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明白。”轻轻拍着杨丽华的背,在她耳边道,她明白,她都明白。娶她为妻,实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算她从不曾流落异世,按部就班的嫁人生子,也不会再遇到如大公主这般的人,“蜀地之行说来话长,明儿见过皇后我就要离开,等过几个月,一年期满再回来。京里的事情辛苦你了。我不在的日子里,可有无聊的人来骚扰你?”
听得此问,杨丽华略扫郁郁,笑出声来,“你大兄是堂堂上柱国,尚书右仆射,而今风头正劲,谁敢来骚扰我。”
“没有就好。”杨丽华身上的家的味道实在让笑澜又是放松又是眷恋,听得皇后无碍,一路上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这些年两人的感情笃深,又是许久不曾亲近,这一刻见着了,心里的欢喜更甚,只是在这佛寺之中,敬畏之余不敢太过造次,浅浅吻了又吻。直等着惊鸿将女装送到,晚膳后在杨丽华的安排下沐浴更衣。
这还是杨笑澜穿到隋朝来第一回穿上女装,别扭十分,这抹胸这裙摆,随便走两步都可以将她摔个够呛。红着脸偷眼看看杨丽华的表情,似笑非笑,她却不知,若此刻不在寺里,她随时有被这大公主就地正法之险。在杨丽华的眼里,此刻杨笑澜满是少女情态,似羞非羞,想当初在那个春潮花香的夜里,她就是给她这副模样给诱惑的,怯生生羞嗒嗒,可怜可欺可攀可摘。杨丽华不容她这样走出门去,天晓得给哪些个见到了不会起些歪歪的心思,软磨硬泡着叫笑澜练习了好多遍走路又迫她收起弱弱的表情,直到她不在歪歪扭扭闪闪烁烁,这才准她睡觉。杨笑澜全然不知自己受这份罪是因为大公主那心里一点歪歪的小心思,等练完了,直在床榻上扑腾,连日赶路加上实在将她累得更呛。待她抱上杨丽华那香香软软的身子,几乎立时就昏睡了过去。杨丽华笑着替她掖好被角,亲了亲那张睡颜,才吹熄了房内的火烛。灯灭的那一刹那,她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母亲见到了此等女子样貌的笑澜,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是震惊还是依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