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不会死,但是从此不再完整,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作——残疾。
她们之间的感情也并不单纯到只是爱。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只是爱那么简单,不是因为有了爱,万事从心,诸事遂意。
从启说过,除了爱,还有责任。
今次回京,固然是她要确认独孤皇后的安好,她也想先把从启说过的话禀告给毗卢遮那师傅,兹事体大,非书信可言表说清。她想,也许师傅听罢那个故事炎黄蚩尤的故事,会比她来的要清楚地多,这救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兴善寺近在咫尺,这一刻,杨笑澜却有了犹豫。她该如何进宫面见独孤皇后呢?请大兄杨素安排,还是请大公主安排,道理上,她一回京怎么都该先和大公主联系,可是她又要怎么和公主解释,她一路奔来,披星戴月,为的是见她的母亲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收拾心情,避过人群,静悄悄地往毗卢遮那师傅的禅房而去。
可巧,毗卢遮那师傅就在房中,在几案边研究着新译好的经文。见到一身包得紧实的笑澜突然出现,没有丝毫的讶异,只见杨笑澜解开了幕篱,露出了本来的面容,毅然在他面前跪下,道:“师傅,我错了。”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六回认错
毗卢遮那师傅淡然扫了杨笑澜一眼,道:“笑澜一路风尘,想是日夜兼程赶路,辛苦了。可曾用饭?”
“师傅……”杨笑澜愧疚难当。救世,是毗卢遮那师傅毕生所愿,是她在大隋存在的目的,而今这个愿望与杨素的期盼却因为她的不忍而就此夭折。未见到师傅时,因惦念着独孤皇后而压抑了内疚之心,见着了师傅才真切感受到这份来自于良心的煎熬。“师傅……面具,四大器物之一的黄金面具,弟子见到了。”垂下头后复又抬起头,该是她承担的她逃不了“只是……因为关系到别人的命运和性命,故而弟子并没有将面具带出。请师傅责罚。”
毗卢遮那师傅放下手中的经卷,像是没有听见面具得而复失的消息,只是问:“笑澜可还记得入蜀前袁师侄算的一卦?”
“好像说弟子会面临一个选择。”
“是,老衲当日就曾告诉笑澜,得失随缘。笑澜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必然有合理的理由,为师信你。”
毗卢遮那师傅越是说得平淡,杨笑澜就越觉得难过,“可是,师傅。如果没有那面具,我们的救世使命,还有前往异世的世云师姐该如何是好?”
“笑澜在做出选择之前,必定会想到这一点,笑澜的答案是?”毗卢遮那师傅似往常教导杨笑澜一般,用各种问题去启发她的思考,每一个她问出的问题,最后得出结论的也必是她自己。
“走一步算一步,顺其自然,也许会有其他解决之道。就算找齐四大器物,回了原先的年代与世云师姐回合,我们也不知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救这世道。怎么救,如何救,都是问题。师傅想用无上的佛法教化世人,一个两个固然可以,可是要影响许多人,很难。除非毁天灭地,否则唯有历经几代人的努力,才会见到成果。重建素来难于破坏,况且,单靠佛法,正法想要去教化世人,弟子不以为是可行的。”既然师傅问了,杨笑澜也坦率将心中所想道出,师傅没有经历过她的年代,即便他是有道高僧有着无比的智慧,就算他是佛祖转世,怕是也拿现代人无法。而且,任何一种思想要得到官方的认可和大力弘扬才能够推行,莫说那个年代的政府推行自己的思想之余还试图同化其他的思想,就算政府支持提倡,难保这宣扬的法还会是毗卢遮那师傅所要弘扬的正道。
杨笑澜的意思十分明显,她愿意去做救世的事情,但对此并不报以希望,毗卢遮那师傅并不着恼,反而为笑澜能够在深入思考之后忠于行事而感到安慰。“佛法历经了多少春秋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如今的昌盛得益于陛下的推行,想周武帝时期,多少佛像被毁,佛寺被烧,多少僧尼因此送命。佛法是法,也是与统治者、异见者的角力。笑澜此去西蜀的日子,与袁师侄和处道研究新译的经文,倒是推敲出不少东西来。佛法似与上古的诸神相关。”
上古的诸神?上古?杨笑澜一挑眉,道:“该不会又是那黄帝、炎帝和蚩尤吧!”
他也是才得知的消息,笑澜就已一语中的,这是悟性还是她与这使命这宿命纠葛地如此之深?多少年了,毗卢遮那师傅还是首次露出一丝讶异,重新细看起他这个年轻的关门弟子来。初见时的张扬稚嫩藏在流落异乡的惶恐中,尽管那时她努力谦卑却是掩不住的刻意。起初收她为徒,只因她是局中人。他见多了世事,自己更是在出生时就知道了他与生俱来的使命,故而对笑澜并无半分同情之意,甚至,在笑澜的眉宇中有他并不喜欢的自己也有过的犹豫优柔和暴戾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