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曾言道:若有一天,有一人带太阳纹印记来见,我需协助此人找到突破时空的法门,之后以心血助其跨世……师傅还说,那人是阿修罗王的化身,会与因陀罗一起拯救末世的危机……”似是意识到什么,冼朝目光如电,看向杨笑澜,一字一顿道:“阿,修,罗,王?”
杨笑澜苦笑,她曾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是照此看来,她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祸害,她的出现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的福祉,带给多少人命中的不幸,“是,我便是阿修罗王。我很抱歉。”
冼朝怒极反笑,道:“甚好,你的太阳纹印记呢?”依旧存着一丝侥幸,阿修罗王只是一个称号,她从没有听说过她有那个印记,从来没有。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杨笑澜敞开外衣,解下束胸,怀中的手帕、耳环落下,她尚来不及拾起,胸口中箭处的太阳纹印记已赫然醒目:“你指的,可是这个印记,这是被子衿救回来之后梦到你师傅才有的,我也不知道为何,那个箭伤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无论是酥胸半露的女子情态还是隐约闪过一层薄光的佛门印记都让冼朝觉得极其讽刺。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那天晚上杨笑澜想说未说的话是什么,她终于明白为何杨笑澜对王仲宣的话深信不疑又对那所谓的仙境充满无奈,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杨笑澜能轻易理解她的苦楚。为何那晚杨笑澜看向她的眼里带着怜悯。
是的,她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造成她宿命悲剧的刽子手。
因着她的缘故,她从小就要背负如此沉重的苦难,不能像其他少女那般尽情纵乐,她须得时刻告诫自己,她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她生来就要帮着那个人一同完成某件任务,以她的心血为祭。
她的心口至今还留着那一道伤痕,师傅也是用着她的血,去到另一个时空与她们天人永隔。还有她的师姐子衿,另一个心血的提供者,若是没有这个人,子衿也许不会有那让她饱受世人唾弃的异能,可笑的是,这始作俑者化身成了菩萨那般救助了子衿。
这些都还不作数,她竟以女子之身来诱惑她,欺骗她,在骗过华首师叔、大公主、子衿之后还骗着她,让她记挂,让她动心。她始终牵系着她的安危,不惜动用在大兴的诸多力量,哪怕为此暴露了身份。可她呢?四年来从没有一个主动的问候与音讯。就算她当初不告而别,岭南山高水远,难道她就不知道可以鸿雁传书吗!
明明是个骗子,凭什么露出这般无可奈何的表情!
恨杨笑澜此时的无辜和欺骗,只听得“啪”的一声,耳光落在杨笑澜的脸上,冼朝的手生疼。
白皙的脸立时显出个巴掌印来。
冼夫人阻止未及也是倍感吃惊,冼朝的如此过激的行为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设想过冼朝知道时会感到意外,只是没有想到,这意外竟表现地如此迅猛。“朝儿!”
“曾祖母,您且别管,这一巴掌,你问她,该是不该。”
整理好衣服,笑澜点头。
该。
她知道冼朝是任务的一部分,她理应告知她来龙去脉,她有过很多次机会,但是都没有做声。
遇到难以抉择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朝儿,笑澜她也有不得以的苦衷,是以……”
“曾祖母,再多的苦衷也同冼朝无关。”
“朝儿,你太师傅的信中提到,这笑澜便是那救世重任的关键人物,也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
“冼朝从没有等待,那是一个噩梦,如今……该醒了。”
“朝儿……”冼夫人知道冼朝的性子。这一次她那从来不会认真的曾孙女是真的认了真,且伤了心。
那即是说,她那清高的曾孙女,对她宿命里的那个人,动了情。
对方是救世的关键,对方是个女子,对方还有家室,其中一人是她曾孙女的师姐,亦是救世任务的另一个关键。
精明如冼夫人,活了几十年历经了几代帝王,见多了世事的沧桑,此刻也觉得头痛。
这是何等荒唐的关系……
“杨宁,若是那晚你便将真相告知,我或许就原谅你了!只是现在……哼……”冼朝冷笑一声,捡起从笑澜怀中掉下的手帕,随手一抛,剑芒过处,帕子即时碎成了片片。
割帕断义仍不解气,拾起那曾是最心爱的泪滴状珍珠耳环便向外面的丛林丢去。
那狠决就像是要将两人过去的情分一并丢尽。
做完这一切,身子依然气得发抖,而那始作俑者还是杵在那里,面上的掌印清晰可见,适才是用了大力气,可是那人没有丝毫表示,也不叫疼,只是带着歉意、谅解默默地看着她,眼波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