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师强徒(89)
“你怎知疯了便不是解脱呢?”
可卿眺望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淡淡道“或者她不是真疯,而是装疯呢?在她死后便成为了她,就像一具身体中住了两个人,日日夜夜的念着她”
说到这儿可卿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姒墨话中似有深意“我倒是有点羡慕她,心中所想之人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就算那人死后,每日透过铜镜也还是勉强可以看到一二”
马车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姒墨垂下眼帘没有看她,隐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好似在拼命忍下心中涌起的痛苦。
良久,姒墨才抬起了头,依旧是清风无忌的淡然模样。
“看路,莫要多想”
“多想之人一直都不是我,姒墨,我总觉你有事瞒我”
“你心思通透,我哪里可以瞒得过你”
可卿听后只是浅浅的笑了下,抬头去望快要落山的那一抹橘阳,虽已近黄昏但胜在余晖壮丽,让人流连忘返宛若不在尘世。
“好了,不说生死之事了,等找到了药方你我便还有几十年相伴”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可姒墨听后心却颤了一颤,可不过瞬息间便掩饰好了情绪,眼中带着只属于可卿的盈盈笑意。
“无论余生还剩几许,都全部予你一人”
“近些日子你说话直白了许多,倒叫我有些不大适应”
天色渐晚,圆月当空,四周寂静得只闻虫鸣。姒墨站在马车外静看星辰,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今年元夕时的情景。鹤一四人欢欢喜喜的下山看灯,可卿留在山上与自己相伴,那晚的星辰也同今日一样璀璨,只是物是人非……
一日劳顿,昏昏欲睡的可卿忽然听到熟悉的玉箫声,婉转哀长似眼前这看不到尽头的长夜。她吹的是曲子唤作元夕,是今年元夕节自己亲自为之命名的。
可卿没有打扰她,倚坐在马车内看她清冷的侧脸,流银的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光亮,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这般好模样的女子,这般清绝无双的女子,这般不应在尘世间得见的女子,是自己所倾爱的人,也是爱极自己的人。
每每这么想起可卿便会心生暖意,天生冰冷的性子偏偏只在姒墨面前柔成了一捧清风,绕在她的指尖久久不散。
第65章 第一次撒谎
天气愈来愈冷,转眼已至寒冬,因着姒墨身子的缘故,两人每天只在日头最盛的时候驾车前行,其余时间都待在沿途的客栈中避寒。
屋内的炭火颇盛,但就算如此姒墨依旧冷得发颤,手脚怎么都捂不暖。可卿只穿着一个薄衫赤脚守在药炉旁煎药,瞧着床榻上的人精神有些不振,便故意寻些话同她说。
“暖青她们同五毒教的冲突越来越大了,五派之首的毒蛇派近日已经颇显颓势,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围歼”
“咳咳咳……五毒教根深力强正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咳咳……哪有那么容易被围剿,若是想彻底歼灭五毒教,至少需要十年”
“十年啊……”
可卿微仰起头,盯着窗棂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过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转头看着姒墨道“十年后我便是二十八岁,同你现在的年纪相仿,只是不知我的相貌能否同你相比”
姒墨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温柔,末了从床榻上起身走到她身旁。她身上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平日中微凉的肌肤都暖了起来,搅药的指骨处泛起了红。
“不必同我相比,你自是世间一顶一的好女子”
手指被她握住,原本暖得发烫的手指霎时便冷润起来,可卿下意识朝她挨过去,最终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她的身子真的是冷极了,像是抱住了一个冷冬中所有的风寒。
“爹爹昨日来信,信上说少铮兄下月中旬娶妻,问我是否要回去”
“少铮娶亲,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回去”
可卿将脸埋进她的后颈间轻轻蹭着,声音中带了些忧虑“若是回南阳城必定会经过浚州,我担心你触景伤情伤了身子。”
“思人不一定要睹物,伤情也并非是触景的缘故,所以无妨。”
这里距浚州有千里之遥,两人足足行了有大半个月才到浚州边界,原本破败的福寿客栈又重新兴盛起来,屋檐两侧依旧挂着白纸黑字的纸灯笼。
“也算是故地了,便在这里歇息一晚罢”
依旧是要了一间人号房,两人被店小二引着往楼上走去。古朴的桌椅,昏暗的光线,每一样都是印象中的模样。只是地缝后墙角中还残留上一次飞溅的血迹,同记忆一样难以消除。
“药炉忘在马车上了,你先吃些鸽肉汤暖暖身子,我去拿药炉”
可卿回到马车小心翼翼的将药炉取出,经过大堂时恍惚听到了宋笠的名字,下意识的转身一看却是几个江湖中人在闲谈。